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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是一种记忆



  对冬天的期盼莫过于可与梅花相伴,剪一枝梅供在案头或放在客厅,其浓烈的香味弥漫于整个屋内,沁彻心脾,让人兴奋和陶醉,并将这种香味深深烙在记忆里。在世上花卉中,唯有梅花不仅可用眼来观赏,还可以用鼻来欣赏,其香味尤同一种记忆会让人经久不忘,并会将一系列信息唤醒……。

  这种香味唤醒我的回忆是回家、是过年、是温馨的客厅、是人来人往、是热气腾腾的暖锅、是满壁书籍的祖父书房、是祖母笑盈盈地在做诗填词……,这是我幼时的一连串最无忧无虑的记忆。

  在我苏州的家园中,祖母栽有很多株梅花,有六大棵是蜡梅,还有几棵她最爱的緑梅与红梅,这些梅有单瓣的、重瓣的、有素蕊的、有彩蕊的,每当吐芳时,馥郁的香味在街口就可远远地闻到,让人会产生回家的莫名的兴奋。每当这个季节,祖母总要剪几枝供在客厅里,插在祖父的书房里,多少年后,这也成了我的习惯。

  在祖母诗词集中留下了许多咏梅的文字,这些诗句我早年并读不懂,今天读来忽有感悟,如“雪里梅花冻亦香,栽培真不负东皇,若非劲节能欺雪,冷艳如何冠群芳”,又如“萧条百卉陨严霜,绽出枝头几点黄,却怪此花太高洁,不随红萼趁春光”,再如“叶不见花成惨缘,花时无叶只孤芳,梅花便是相思树,梅子含酸空自伤”。至于拈手就来的好句比比皆是,如“浩荡红尘人海里,无端小劫到寒梅”,“清得梅花真彻骨,天香何以到人间”。她还填了不少词,如[鹊桥仙]:“东篱落尽,南枝未放,一点檀痕先露。冰霜嚼到淡无余,好寄语枝休妒。    白嫌粉腻,红羞脂污,怎似轻黄媚妩。独怜格调太孤高,致岁岁春心总负”。祖母总是赞赏梅花的高洁,这也许是她自心的写照。

  祖母谢世后,几棵红梅緑梅也随她凋谢了,只有几棵蜡梅依旧活得很健,招徕人们羡慕的眼光,花店老板也来跟我父亲商量,愿出5000元在梅花开时他来剪枝,他说梅花越剪越旺。在八十年代初,5000元实在不是小数目,但父亲终究没有答应,也许他觉得是先母所栽所爱,不应出售,好招母魂时时归兮。

  我也年复一年供养梅花,让这股清香唤起对逝去岁月的回忆,尽情享受孩提时代的这种陶醉。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我一直不解其意,今天我忽然明白了,原来只有活着纔可以年年岁岁闻到这透骨透心的梅香!

  (写于2004年12月28日, 发表于上海《联合时报》2005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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