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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 应

  《列子》书中有一则故事说,有一个住在海边的人很喜欢海鸥。这个人每天早晨都跑到海边和海鸥游玩嬉戏,日子久了,飞来的海鸥越来越多,一共有不下数百只之多。有一天,这个人的父亲突然对他说道﹕「吾儿,听说每天早晨海鸥都来和你嬉戏,明晨你就抓一只回来给老爸玩玩吧。」结果这个人第二天早晨到了海边,发觉所有的海鸥只在天空飞翔,无论如何都不肯下来和他嬉戏。

  这是个很平凡有趣的故事,但是其中却蕴藏着与「感应」这个现象与概念有关的道理。「感应」这个词在宗教书中常常可以见到。譬如中国人常提到的《太上感应篇》即是。用在生活上,感应其实就是一种心灵的沟通。感应或沟通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专利,人与动物,人与鬼神,甚至有人说,人与外星人之间都有沟通感应的现象。人与人之间的感应在《易经》系辞里有一段精彩的论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意思是说,君子坐在屋内,说了好的话,千里之外的人都会有所感应而顺从之。反之,若说了不好的话,则千里之外的人,也会有所感而反抗之。若是在短距离内,那就更不用说了)。这种感应的现象在日常生活中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例子就在身边。譬如夫妻或朋友相处久了,有时你突然想到对方要说什么,结果对方就说了什么。有时身处异地,突然大大的思念起了对方,结果电话铃响了,竟然是他打来的;或者去捡查信箱,发觉他的信件尽然躺在那儿。

  民间所谓的母子连心也正是感应的道理。至于家人之间的感应现象也时常可见。我的家乡在台湾南部高屏溪上游河畔,每逢夏天洪水季节,总是会有落水遇难者。通常必须等到涛涛大水稍稍平息之后,才有办法寻获尸体。炎炎夏季在水里泡浸几天的尸体,往往无法辨认出是谁。我后来听父母辈说,一般并不难辨认尸体,因为只要家人一出现,尸体就会有窍孔(如鼻子)流血的现象发生。年小时不知何以如此,长大后才渐渐得知,这种属于科学外领域的神秘的现象,可能就是心灵感应的作用。

  人与物之间的感应也例例可举。前面谈到的海鸥的故事即是一例。近年来科学上研究的人与宠物之间的关系亦可之佐证。研究发现,留在家里的狗儿,在主人回家路上,通常在离家只剩一两里之内,就开始表现出兴奋或毛躁不安的现象。古时后有所谓「降龙伏虎」和可与虎豹同游的修道之士。或说他们能用法力来摄伏这些野兽也好,不过能掌握到人兽之间心灵沟通和感应之理或许更有道理些。有人问一个成功的驯兽师成功之绝窍,他说不怕,慈爱,和神入(类似同情)就是摄伏猛兽的三个密诀。这三项,尤其是神入的功夫,其实就是感应的基础。

  至于人与超自然现象感应的例子,就更不胜枚举了。几千年来,各民族之间实行的祭天、祷祖、祈福、求雨等活动,皆与感应之理息息相关。摩西获取十诫训文的故事,观世音或妈祖显灵的记载,这些经由虔诚祷告而与神感应沟通的例子,在宗教上比比皆是。中国人临死前或死后托梦之事;道士在丧家作法,经由如竹筒等工具,让生者与死者互通信息;苏族印第安人食用仙人掌汁之后,与在天祖先沟通以寻求生活之道与生命延续之法;佛教密宗修习本尊之法,临终前与本尊之佛、菩萨会通以解脱轮回之苦;耶苏基督或先知所显现之救人济世之种种奇迹等,皆是人与超自然感应的注脚。

  问题是,这些感应的现象到底是真是假呢?它会不会只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的作用呢?由于科学无法研证这种属灵的境界,因此这等事就如同如人饮水,冷暖必须由亲身去验知了。不过古藉经典里倒有甚多这方面的论述,最主要的说法是,宇宙万象乃属同体,既然本体同属一个,有所感必有所应。换句话说,宇宙这个本体就是道。一切皆由道生,分属的个体若能一志、至诚、或精神集中统一,则能相互感通。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感应之理就好像是收音机的频率,相同频率一对上,音响即出。人的一行一念皆散发出频率,在至诚的情况下,心神清澄洞澈,如此灵明一生,频率一合,时间和空间的阻碍得以破除,而能遨游宇宙,与宇宙合而为一。这种至诚以通天感人应物的超科学现象,在《中庸》里有一段论说﹕「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灭,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福祸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亦必知之,故至诚如神」。又说,「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高明是可以配天地友鬼神合万物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种难解的神秘灵学之理,只有亲身力行体会,才能说服自己。多辩无益,读者自做裁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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