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别尔嘉耶夫(1871-1948)是俄国“白银时代”一位重要的思想家。正是经由别尔嘉耶夫等人的活动,俄国宗教哲学开始具有国际声望,并引起世界学术界的高度赞誉,被称为俄国给予世界思想界的“第四件礼物”。
别尔嘉耶夫不仅是个哲学家和思想家,而且还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文学家。在俄国,文学和哲学似乎有着天然的渊源,它们从来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俄国,文学哲学化,而哲学文学化,人们很难说出哲学家和文学家有何不同,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同一种人。在俄国,几乎所有作家诗人都是天生的自然哲学家,反之亦然。出身于俄国贵族家庭的别尔嘉耶夫也不会例外。他很小时就尝试写作,但他的智力似乎更多地偏于理性思维,年仅14岁便已通读康得的《纯粹理性批判》,及年长,对西方哲学和神学史上的大哲更是烂熟于胸。在哲学上的精深造诣在他那包罗万象的宗教哲学著作中得到鲜明体现。
作为文学家的别尔嘉耶夫,他的建树并非表现在创作上,而是表现在他从特定哲学观念出发而从事的文学理论和批评上。事实上,他的《创造的意义》和《创造、文化和艺术哲学》等著作,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学论著,其观点可能有些偏激,但对理解俄国现代主义和世界范围记忆体在主义的精神内涵而言,却是十分宝贵的思想文化资源。其次,他的功绩和其他俄国宗教哲学家(如舍斯托夫)一样,几乎是第一次面对世界思想界,揭示了俄国经典作家作品中的哲理内蕴,探讨了其作品所蕴涵的深刻哲理思想,从而为俄国经典作家走向世界讲坛铺平了道路。在俄国经典作家走向世界思想舞台的过程中,别尔嘉耶夫等人所作的贡献,是不容抹煞的。如今,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玛佐夫兄弟》这样的作品已经走上西欧高校讲堂,而于此同时,别尔嘉耶夫等人的论著,也相应成为文学批评史上的名著,彪炳史册。
文学要想获得前进的动力,就必须把创作和批评当作前行的两个车轮,并且要时刻牢记:两者缺一不可,不可偏废。众所周知,19世纪俄国文学之所以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这和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勃夫,以及后期的米哈伊洛夫斯基、格里戈里耶夫、乌斯宾斯基等批评家是分不开的。文学要想发展,必须借助于他者的眼光,而文学批评就是这样的他者,是文学的镜子,也是文学用以进行自我反思、自我反省的意识本身。如果没有以上所说的那些批评家、文学家的贡献,19世纪俄国作家很难自发地达到他们如今所达到的水准。也正是由于在创作与批评二者之间建立了合理的互动机制,才使得19世纪成为俄国文学的“黄金时代”,成为足以与欧洲文艺复兴并峙的文化巅峰之一。正如“白银时代”是“黄金时代”的继承者一样,别尔嘉耶夫等人也同样是俄国19世纪大文学家、大批评家的继承者。与前人不同的是,别尔嘉耶夫等人对文学的意识更加自觉,文学的个性意识更加强烈,经由他们的鼓噪,“白银时代”俄国文化才成为当之无愧的俄国文化的文艺复兴时期,走上更加崇尚个性意识的新时代。
行文至此,笔者不仅想起在当下汉语语境下,似乎很少出现“文学家”这个词儿。那么,我国当代文学的疲软是否和批评家的失职和失语有很大关系呢?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注:《别尔嘉耶夫文集》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出版(来源: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