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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天空
高一(1)班 欧阳卉
红日微风催幼苗,云外归鸟知春晓;哪个爱做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
船在桥底轻快摇,黄花风里轻轻跳;快快抱月睡,星星闪耀,凝望谁家偷偷笑。
——题记
忘记那是何年何月。
那些时日,是可以用如此好的歌词来描绘的。
现在香蕉林被分开了,切成很少很少的几片,分散在小镇的洼地里,被大片大片的鱼塘分隔着。脑海中仍会不自觉地浮起那一片緑的天空。那一望无垠的緑,饱满欲滴的緑,亮晃晃反射着太阳光的緑,只能在记忆中,在若隐的岁月中流逝。
只好在流逝中,留下浅薄的记忆。
当瞧见低矮潮湿细小的阔叶间的空隙里,闪过几个花花緑緑的身影时,蕉林的主人只有摇头的份儿:“几个小鬼头,又来偷吃。” 但我们吃的不是香蕉。那时仍是梅雨之季,天空仿佛蒙上阴闇的迷雾,白茫茫的天空,没有阳光穿透,却浸着饱满的水汽。树上挤满簇簇粉红粉黄的蕉花,还有青青实实的小香蕉。当然,还有我们兴奋的尖叫声,布鞋在堆满杂叶的地上踩得“吱吱”作响的声音。
最高大的姐姐小心翼翼地摘下窄窄长长的花朵,抽出花芯,分配到我们几个小馋鬼的口中,我们像一群待哺的雏鸟,争先恐后,为口中的每一滴甜蜜。“嗯,比学校的珊瑚花蜜好吃多了!”小羽说。“但我们每吃一朵就少吃一只香蕉。”姐姐一本正经地说,“来,我带你们去更好玩的地方!”
几个灵巧敏捷的身影“嗖嗖”地在蕉林穿梭,地面冰凉的水溅湿了布鞋,叶子上的露水把脸与手臂都润得甘凉。“呼啦!”窸窸窣窣地穿过看似无边的蕉林,自由自在的我们,即使无边也困不住。
展眼是畦畦的菜地。青菜叶子娇嫩得像整整齐齐,小心翼翼排着队的幼儿园孩子。姐姐就点着每种叶子问:“猜猜这是什么?”我欢喜地数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生菜,菜心,葱,韭菜、猪菜、胡萝卜……”我认真地逐个说着,每得到一个肯定就兴奋地蹦起来。就像吃彩色巧克力豆,吃的时候先猜着是什么颜色,再倒出来,如果猜着了,再充满幻想地把这颗与我心有灵犀的豆豆消灭掉,心中荡着无法比拟的甜。若是碰到不会的,只好搔着脑袋,脚步悄悄地移动,企图漫过那片菜地。这种伎俩,更多的是被发现了,姐姐就耐心地给我分辨着此植物的特色,我漫不经心的听着,眼珠儿朝小羽和男孩子们捉蛐蛐的身影转了转。
小村被许多又窄又浊的河流穿绕着,黄黄的水看不见底,只隐约觉察到贴在青苔岸的小石螺和在石缝里一闪而过的脏兮兮的小虾。我们歪歪斜斜地挤在青石小拱桥上,看着水中参差不齐的模糊的影子,无忧无虑的心境不免懵懂起来。还是小羽的利嘴打破了这几张木板般钉在水上的脸:“熊仔,快下来,别把桥压歪了!”小熊擦了一下浑浊的汗,扁了扁嘴,又裂开来傻傻地笑,我们这帮人,又指着他捧腹大笑。桥底被水浸得带霉颜色的小窄艇,被我们的笑声振得一摇一摇。
难得也有阳光普照的日子,我们猫着身子钻到香蕉林旁的番薯田里,大伙们表现着少有的齐心协力,挖出一个个灰不溜秋略显红色的番薯,再埋进乾燥的碎叶与泥土里,艰辛的点上火(小朋友切勿模仿)。然后怀着一份美好的心情,各自散去,寻找同样诱人的胡桃果与狗尾巴草,等待着那扑面而来的香味
开灶时,总是几个黑漆漆的头聚在一起,围着那堆不起眼的树叶,又被呛人的热腾腾的烟轰得一下子散开。几个小鬼手中滚着一个个黑窟窿似的东西,烫着小手又舍不得放下,手忙脚乱地剥着皮,小口小口地咬着嫩黄微焦的肉,舌头直烫,只只小手上下地来回扇动,鲜红的舌尖,偶尔碰上在空中乱舞的叶灰,又引来伙伴的几脸坏笑!
在乡下长大的孩子,谁没有在祠堂里喝过喜酒?大祠堂闹哄哄地挤满了人,里面有股刚被油漆过的气味,瓦色的暗灯映在菜上,琉璃着奇怪的色泽,油腻的地面映着杂乱的人影,外面是劈哩啪啦的爆竹声。我边幻想自己是某某连环画主角边漫步在满地红色的爆竹碎片中,轻轻细细,甚是优雅,却听见“喂,小孩,干什么,快下来!多不吉利!”我吓了一跳,梦想破碎,只有灰溜溜地溜之大吉。
最有趣的菜是扣肉。几大块油腻腻的肥肉夹着芋头排在锅盖里,被几双油腻腻的筷子夹起,灯光仿佛被铁片磨去了表面那层光泽,粗糙暗哑,使肉片闪着诡异的光,让我们“望而却筷”。我们几个经常去厨房游荡的小孩更不敢恭候这一道“各式各样”的用带花边薄铁片盘子盛着的菜。在大人面前装模作样地给喜人道了问候,又像模像样地扒了几口看上去卫生状况尚可的菜,就兴奋地商讨到哪块地里挖番薯。
不久前到家乡拜亲,看着那些整齐的菜田与鱼塘,却不见那无边的香蕉林。可爱的家乡只活在緑色的记忆里,童年,在脑海中磕磕碰碰,却始终蹦不出一个完整的个儿来。
至今,还是不自觉地想着这么一个情景:几个小伙伴在厚密的蕉叶上若隐若现,酿着白雾的空气仿佛在唱着一首歌,歌声脆脆亮亮的,清新得像水珠,在阔大光滑的叶面滚着,带着五彩的光辉滚到林尽处的不透明的天边,在空中飘着。远去的歌声 ,像我们迷迷糊糊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