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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态研究

  大南岭名道生态文化旅游区

  赖南坡  艾  鹏

  本文原载2007年6月6日《韶关日报》。

  作者:赖南坡,简介见本书第72页。

  艾  鹏,简介见本书第165页。

  5月28日至30日,广东省政府参事专家组黄伟宗教授一行5人,在乳源县委书记梁健的陪同下,实地考察了该县大峡谷、必背瑶寨、中国南方红豆杉公园、西京古道、云门寺等景区,并建议拥有“资源宝库”的乳源将其旅游文化定位为“大南岭名道生态文化旅游区”。

  为做大做强乳源瑶族文化品牌,把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使大峡谷、南水湖、必背瑶寨和云门寺等知名景点成为乳源创建广东省旅游强县的“形象名片”,该县特邀省政府参事、珠江文化研究会会长、中山大学教授、著名学者黄伟宗等知名教授、专家,考察指导旅游文化的发展大计。

  黄伟宗教授在考察中指出,乳源的文化旅游有“五个道”:第一是“古道”,就是西京古道。西京古道突出的有“三最”,首先是年代最早,西京古道起于汉代,是有文字记载、有实物依据的海陆丝绸之路对接最早的一条通道;其次是路线最长,据记载在乳源境内有160多公里,目前保存完整的还有三四十公里;再有是风貌最原始,保持了原汁原味,是“古道西风瘦马”的真实写照。第二是“佛道”,就是千年古刹云门寺的佛教文化,其精髓为“农禅并重”。第三是“地道”,即广东乳源大峡谷、通天箩等地质奇观,是一种地质文化、峡谷文化。第四是“山道”,就是过山瑶寻根文化,必背瑶寨是世界过山瑶的祖居地之一,是美国、泰国等其他国家瑶族的寻根地。第五是“林道”,就是南岭国家森林公园、天井山森林公园、红豆杉公园等的生态文化。据统计,该县红豆杉大大小小加起来有约10万株之多,属密集生长、保持完好的奇观异景。据此,黄伟宗教授指出,乳源完全可以打造好两个世界级旅游品牌,一个是“世界过山瑶之乡”,一个是“世界红豆杉之乡”。

  专家组成员、中大生态研究院副院长袁首仁博士考察完乳源后表示,乳源提出创建广东省旅游强县目标,是“富民之举,强县之举,旺县之举”,拥有厚实“家底”的乳源旅游业,已具备了“广东旅游强县”的资源优势,缺少的是对该县知名景点的整合及拓展宣传。因此,乳源开发旅游资源应树立品牌意识,找准定位,分析总结乳源知名景区的特点,扬长避短,按照精品旅游路线的要求,集中有限资金全力开发建设精品项目。把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走瑶族文化之道、峡谷魅力之道、禅宗特色之道、林业生态之道,实现乳源富民之道。专家们指出,西京古道填补了海陆丝绸之路连接点上的空白,为我国海陆丝绸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完善了条件。

  乳源猕猴属考察日志

  简鋭刚

  本文原载简鋭刚编着《往事録》,花城出版社2003年10月出版,本篇原名《美国富登教授夫妇中国之行》,现名是转録本书时编者所改。

  作者:简鋭刚,简介见本书第15页。

  美国芝加哥富地自然博物馆的杰克·富登 (Jack Fooden)教授偕夫人,于1985年11月8日至10日,到乳源县进行灵长类学术考察访问,这是一次有意义的对外学术交流活动,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富登其人和中国之行

  杰克·富登博士是美国芝加哥富地自然博物馆研究员,他专长于猕猴属分类学研究工作,造诣很深,在当今世界灵长分类的研究中,是猕猴属分类、分布、进化研究权威。他曾于1983年访问中国,与我国同行进行了广泛的学术交流,并共同发表了《中国的短尾猴》研究论文。

  富登教授此行是根据中美两国政府科技合作协议,应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邀请,来华作为期3个半月的中国灵长类学术考察访问,主要进行以猕猴属为主的分类学、生物学、分布、资源现状及其系统演化等合作研究。计划在北京举行学术活动外,还赴青海、陕西、上海、浙江、江西、广西、广东、湖南、贵州等地访问,进行查看鉴定标本及野外实地考察。中科院发文钞送单位达75个,乳源被列入此次考察的一个地方。中国科学院要求所到之处的地方政府及有关单位,应妥善安排好业务上和生活上的接待工作。

  乳源猕猴属考察日志

  乳源县政府十分重视,接到中国科学院《关于美国富登教授夫妇访华的接待计划》后,指定分管农业和科技工作的刘伟雄副县长负责,时任政府办主任的我和林业局林文锋、办公室马展平参加,并研究了具体的接待计划,经报市同意后,责成有关单位就考察场地、必备资料、标本实物、交通车辆、生活安排等做好准备,逐项加以落实。

  富登教授夫妇于9月16日扺北京,参加学术活动后,赴西宁、西安、上海、杭州、南昌、井冈山等地的大学、研究所、动物园、博物馆访问及野外考察,11月8日来乳源。

  8日下午,富登教授夫妇来到乳源。陪同他俩的是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专家全国强、罗一宁。韶关市政府派专人专车送他们进来。刘伟雄副县长领着我和林文锋、马展平在温泉宾馆迎接贵宾。晚上,县政府设宴招待富登教授夫妇及其陪同人员。客人告诉我们,此次前来乳源考察,主要调查瞭解猕猴和四川短尾猴(中国特有种,最早发现在四川宝兴)分布情况,猕猴、短尾猴、四川短尾猴均属于猕猴属。刘伟雄副县长代表县政府表示热烈欢迎,祝愿富登教授夫妇在乳源考察成功,生活愉快。

  9日,考察交流活动开始,县里由我和林文锋、马展平参加。早餐后驱车上五指山,在乳阳林业局会议室举行短暂的座谈,局里的同志在办公楼顶介绍四周大山里猴子资源情况。然后一起进深山的老逢一队,这里有局设立的八宝山自然保护区管理站。恰好,该站职工于6月的一天巡山护林时,捕捉了一只幼小的短尾猴。如今这只小猴以站为家,每当食堂开饭时间它便从野外回来进食。站里一条大黑狗像对自己的小崽一样待它,天气很冷时让小猴四条腿抱住自己的肚子取暖。富登教授饶有兴趣听完介绍后,抱起这活体标本仔细地看,还详细地询问捕捉小猴的情况、时间、地点、植被、海拔、经纬度,以及在地图上的位置。往返途中,他不时下车,手捧地图四周观看,还与陪同的专家交谈。富登教授十分满意这天的实地考察,晚餐时他高兴地举杯提议:“为小猴的健康乾杯!”博得大家一阵喝彩。

  10日上午,富登教授到县药品公司收购门市部,看到这里有猴子全骨骼,他拿起来仔细地察看,向门市部人员询问所收购的这些猴骨的地点等情况,最后购买两个四川短尾猴完整的头骨。现存于北京动物研究所。

  下午,交流乳源境内猕猴属资源情况,由林文锋作具体的介绍。乳源地处中亚热带,年均气温16-20℃。全县2000多平方公里面积,其中有林面积105.17万亩。由于境内尚存一定数量的原始森林和原始次生林,山高谷深,溪流纵横,雨量充沛,热能丰富,植物生长季节长,大多数植物几乎终年常緑。林中还有多种食用菌,这些为草食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故此野生动物资源相当丰富,而且许多野生动物几乎终年生育。猕猴、短尾猴数量十分多,主要分布在龙南、洛阳、古母水、大布、红云的观音山、天井山、龙溪、五指山、青溪洞保护区的五里坑、鸡公坑、林子坝和八宝山、石坑、白马坑,以及与阳山交界的电视塔一带,瑶区亦有少量生存,全县估计有3000至5000只。以上介绍过程中,富登教授边听边记録,不时提问,查看地图,非常认真细致。林文锋还以乳源县林学会名义,将1980年拍摄的猕猴和短尾猴照片送给富登教授作为留念。富登教授表示感谢,他向林文锋回赠一支印有其名字的铜质双色圆珠笔。座谈毕,富登教授夫妇与我们一起合影留念。

  之后,县人大赵志明主任、县政府盘才万县长来到温泉宾馆,看望富登教授夫妇和中科院专家,一起共进晚餐。席间,县领导对富登教授一行在乳源的考察获得圆满成功表示祝贺。富登教授感谢县领导积极支持和有关部门大力协助,使乳源猕猴属考察顺利进行。饭后,宾主进行了十分融洽的交谈。

  11日,早餐后,富登教授夫妇和中科院专家离开乳源,刘伟雄副县长和我们去送行。刘伟雄副县长说:“欢迎富登教授以后再来乳源”。富登教授表示:“有时间我是会再来的.”他与我们一一握手,说:“这几天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

  难以忘却的深刻印象

  邀请富登教授夫妇访华的中科院动物研究所,对乳源的接待工作十分满意:“在乳源县考察时间短促,但由于县各级领导给予大力支持和帮助,精心安排到有关单位访问,提供交通车辆到现场考察,使得考察计划得以圆满完成,并获得许多宝贵资料。”

  富登教授在我的贵宾留言簿上写道:“你们的热情好客使我们在这里访问期间极为兴奋。你们友好的和有益的帮助,保证了我们双方的科学研究在短暂的时间里取得很好的成效,本人的考察也如愿以偿,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客人们满意而去,留下许多美好的东西,尤其是富登教授夫妇给我的深刻印象难以忘怀。富登教授在学术上已具世界权威水平,却依然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没看到一点架子。所看到的是那种科学的严谨作风,在考察研究中深入认真,一丝不苟,哪怕是偶遇捕捉到的一只幼猴亦要盘根究底,详细问个清楚,这方面值得我们学习。

  他尊重每一个人,即使面前是一个普通人。林文锋是县林业局的一般干部,并非学过动物学专业的技术人员,只因业务关系从事自然资源保护,经常出入林区,走遍深山密林的沟沟岭岭,熟悉野生动物的习性,留意观察它们觅食留下的痕迹、粪便、果殻和丢弃的残渣,因此,掌握本县猴子资源非常清楚详尽。富登教授对林文锋倍加赞赏,感激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事后瞭解,这是他们此次访问考察过程中惟有在乳源才遇到的,富登教授对此印象极深。 

  富登教授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白人,妻子是黑人。刚到乳源县的时候,陪同的专家告诉我,富登教授的妻子身患絶症,上二楼途中都要歇息好一会,陪同访华是为了多陪妻子一些时间,也好让她多走一些地方。好一对濡沫涸辙的恩爱夫妻,委实令我感动不已。富登教授的妻子此行是艰难的,到五指山她没上乳阳林业局的办公楼,在县城参观温泉她坐在藤椅上看,有一天还请了县人民医院的医生给她看病。难怪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告诉家人情况。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富登教授夫妇美好的心境,进八宝山考察时,他俩特意在关幼猴的铁笼旁边照了一张合影,妻子抱住幼小的猴子依偎在丈夫身旁,两人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我不知道富登教授夫妇来中国有多少次,开始担心饮食上会有问题,曾经询问过吃这样的中餐是否可以,得到的回答是很好,而且发现这两位美国客人抓筷子的姿势很标准。这时候我放心了,看来他俩习惯中国饮食。我还发现,10日早晨,富登教授穿一身深蓝色的中国干部服,下午交流座谈,与我们合影,见县的领导,都是穿这套衣服。我想,这是经过精心安排的,如此显得亲切,有利互相沟通,从中告诉我们,他俩喜欢中国。

  富登教授回国后,我曾与他通信,先后收到他寄来的信、贺年卡及其有关灵长类研究的专著。富登教授称,在乳源的那些日子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他说:“请告诉我的最好的尊敬的乳源县的朋友们,我希望将会在中国或者美国再相见。”

  我看到一个美国人的中国情结。

  森林童话

  吴贻才

  本文原载杨羽仪主编《千家写岭南》,花城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

  作者:吴贻才,广东乳源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虽说粤北的秋天来得早,但漫山的针、阔叶林还是緑的,那是浓密的高大的广阔的緑色,听见树叶在风中的奏鸣,能感到深远的秋天临近了。看见緑色,你会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作者手记

  走进森林,有一种回到了家里的感觉。生命基因和遗传信息告诉我们:人类原本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在外头兜了一大圈之后,如今又怀着一种依恋的心情回到了这个儿时的摇篮和养育之地。足迹所至,但见青山未改,碧水如昔。飞禽是当年伙伴,走兽为昨日知已。有一句流行歌曲——常回家看看,如果能断章取义地借用来作这生态旅游的广告词,想必是意味深长的。深长得要超越于人们急功近利的商业阳谋;深长得可直叩人类先祖那青苔覆盖的门扉。

  长枝阔叶,密如蓬帐,正好为我们遮风挡雨。森林是人类的保姆,当你一走进森林就体验到了。天正在下雨,可滴落到身上的却为数不多,大部分给树叶枝干吸收了去。即便吸收不完渗透到根下,也被储存了起来,留待乾旱的时候享用。据说,一棵30厘米直径的树木,可储水一吨以上。难怪森林永不涸渴。而从林间山涧流出来的甘泉,经过树木和大地的重重过滤,已变得清亮纯净,比太空水还要养人。

  随便采一枝树叶吧!比如原皮香八角。先用草纸加夹板吸干、压平,然后固定在一张厚纸板上,再附上产地、环境、习性、体高、用途、科名等采集记録,便成了一个经济、实用且具有审美价值的植物标本。

  常识告诉我们,每一片叶子都是一种植物的缩写。虽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但同类树叶其生长习性和作用功能是一致的。老中医的处方笺上从来只要求需用某种草叶入药,而并不强求非用某片叶子不可,就是见其药用功效也没什么两样。叶片与它的枝干、根须虽功能各异但一脉相承,为了枝繁叶茂根系发达,它们通力协作配合默契,努力的结果是自成风景更营造了环境。古人尚且能透过一叶而知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通过片树叶获得更多的信息和知识呢?比如它的物理结构、生理特点、生长规律、功能作用……若要认真扩写开去,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部植物学专著。从缩写到扩写,这不正是植物学的研究过程么?要瞭解和认识自然,我们还是老老实实从每一片树叶开始吧!

  植物的叶子一般由叶片、叶柄、叶托三部分组成。但自然界从来就不是一刀切的,它只是充满了偶然、奇特与个性。这种现象使寻找大自然规律的人十分恼火。丁香没有托叶,粥芭没有叶柄,台湾相思树则没有叶片。豌豆的一部分小叶长成弹簧一般的卷须,是为了攀援的无可奈何的权宜之变。沙生植物大多像针刺,是为减少水分的蒸发。水中或水边的植物叶子呈带状,以减少水流的阻力。这是环境对叶片生存方式的改变。

  一般说来树干的形态便是树的形态,千姿百态会告诉你怎样学会分门类别。棕树与苏铁的树干是一根不再分枝的柱状物,其顶端便是由叶片组成的树冠。大部分裸子植物包括针叶树,有一个中央干,从地面到顶端的小枝一律向上直升,树枝倾向于水平地展示,越往上越短。被子植物的枝干似乎更喜欢通过分叉再分叉形成,比如槭树,整个树冠由无数对称的枝条引成美丽的对称世界。柳树生性温柔地下垂。云杉耸起的枝条呈不规则的水平分布。松树则向上拱起,华贵而优美。

  森林以根的方式存在,并作为陆上生态系统的中枢,维系着大地的完整集合。从这个意义上说,森林之根便是大地之根也是一切生命的生存之根。植物的根系由不知其数的根毛在地下吸收水分,并送达根的输导组织,再送到茎然后由茎送至每一片叶子。所有的根的延伸、缠结、汲取和输送,构成了一个完善的系统工程。

  我们都以为森林里最清静,走进来才知道,这里热闹得很。除了兽鸣雀噪,风摇树摆,更有竞争的旌幡,生命的律动。世上是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但世上也同样没有完全孤立的一棵树木。植物都有其生存的方式和本能,都以繁衍发展而壮大自身。生命就是生命,生命的可贵之处,除了它的辉煌之外,还在于能给这世界留下它生生不息的副本。

  别以为人类才有家族,植物界的亲缘关系也是一脉相承的。隔河相映的红杜鹃很可能同宗共祖,分立山头的翠竹林不排除根连着根。緑荳荚爆裂能弹射几米之远,蒲公英的种子如降落伞你知道将飘向哪里落地生根?至于许多蝶为媒、蜂为媒、鸟为媒、兽为媒甚至水为媒的植物,就更是播扬天下了。

  媒播植物如是,根芽植物又何尝不在想方设法地谋求发展?地盘是它们的立身之本,它们才真正称得上珍惜每一寸土地,但凡能生根立足的地方它们都不放过。为了能争得每一寸土地,它们极力延伸,与异族植物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抗争——上争阳光雨露,下争水分养料。而为了扺御外族植物的入侵,它们上下通气,齐心协力,或以根部的液汁进攻,或以身上的气味迎敌。每占领一分土地,便长起一棵新苗,如同插上一面緑色的旗帜,从此踞为本族的领域。

  远眺森林,一片莽莽苍苍,除了有色彩和高低之分,几乎都彼此莫辨。但近前细看,植物群落就界限分明瞭。枫树林、稠树林、松树林、杉树林……走进森林,我们其实是在拜访植物的一个个家族。甚至连芳草、花卉也是成群结队地在夹道欢迎我们的。它们连片生长,至少是无独有偶,并努力形成自已的小气候,与邻近的物种互为对峙、互为衬托,谁也不愿逊色于谁。

  也有掺杂一起、和睦相处而又长势良好的混交林带。但它们必定有什么互利互惠、各不相侵的契约关系。要么是所需养料有所不同,要么是扎根深浅层次不一,要么是空间发展纵横有别互不干扰。而所提供的枯枝、腐叶、烂根等物质还能有益于双方或多边。除了互利原则,植物们絶不苟同!

  一连串有趣的现象是:松树宁愿在悬崖峭壁上饱经风霜也不肯与谷底的灌木为伍;茅草在当阳坡地欣欣向荣而在密林丛中却稀稀落落;花卉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会选择自已开花的季节;荫生植物牺牲了阳光但赢得了涧旁溪畔的四季长青……

  植物群落,因竞争而形成,为生存而发展。然而正因为有了植物们的竞争精神,才有了森林大地的勃勃生机和万千气象,才有了优胜劣汰和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然而,我们对于植物又还知道些什么呢?觉察它们的痛苦吗?每秒超过两万往复振荡的呐喊,我们的耳朵听不见。也许草木也在喊叫,当它被割被拔时,当它周围架上斧头或锯子时。

  森林旁边有条小河,小河岸边有行垂柳,垂柳之下有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松树墩,可用作圆台和凳子,工艺精巧,虽水泥制品也几可乱真。尤其是那些清晰可辨的年轮,疏密有致纹丝不乱,每一圈曲线都根据树型的阳光向背而环绕,使人毫不怀疑它们对于历史记载的忠实与真实。

  树墩沿岸排列,参差不齐,如同拉开的一条散兵线,以头可断血可流的果敢和阵势,向恶劣的自然环境包抄过去。又仿佛以静坐示威的形式,在向滥伐者们作无声的抗议。这些树墩的年轮,最小的才10道,最大的有270道。分别以十个年轮级递增,象征意义再明白不过:这是在籍以纪念那些被砍伐的树木!

  站在几人方可合抱的树墩旁边,面对那圈最大的年轮,你尽可以遥想270年前的一个早晨,有一颗松籽在春寒料峭中冒出了新芽。这颗松籽是头年冬天一只松鼠在剥吃松果的时候,偶尔从嘴边漏出来的。当时正好吹来一阵西北风,将这颗松籽飞播在下处当阳坡地上。经历了一冬霜捂雪盖的充足睡眠,终于睁开眼睛并伸了个懒腰。这时,它看见了第一缕阳光。

  那一缕阳光是属于康熙皇帝的,正当盛年,雄心勃勃,举国上下大修史志。由张洗易纂修的第四部共八卷《乳源县志》,就是欣逢盛世而出版印行的。而在康熙治下的60年中,乳源的旱情水患据不完全记载发生过8次。平均7年半发生一次,也的确还算风调雨顺。

  然而所有这些,小松树都不知道。它只知道吸收雨露阳光日高月长,以至足以扺抗往后200多年的雪剑风刀。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扺挡住1958年那把心理残缺的锯子。

  从干隆元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在长达213年的时间跨度中,眼前这21个树墩所代表的树木,先后历经和见证了干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龢民国8个朝代的起落兴衰、悲欢聚散。而在此期间,这些树木虽饱受洪水旱灾、雨雪冰雹、风暴雷火的屡次摧折,但都毕竟熬过来挺过来了。在这自然界里谋求生存伺机发展,一切都靠它们自己,靠坚韧顽强的意志和旺盛的生命力。并尽力涵养一方水土,营造一方环境。上天可以作证,截至1957年为止,乳源森林覆盖率还达58.1%。

  不过,这里大概是犯了个“一刀切”的错误——将这些年轮的轴心部分即砍伐年代都定位在1958年,事实上那一年砍伐不了那么多的树。而全县的炼铁小高炉就算从乳曲交界处一直燃烧到宜章边境,也不可能烧成森林覆盖率下降至44.7%。这是据1978年包括人工造林的统计数。

  责任或许可以推卸,但大自然的惩罚却实实在在谁也逃避不了。自然灾害逐渐频繁就是明证,生态环境日趋恶劣就是明证。据乳源史志记载,自宋绍兴十六年(1146年)至建国前的1948年,长达802年间,共出现过严重旱情24次,特大洪灾5次。史志记载或不完全,况且其间还有史志失修的空白。但参照许多地方完整的史料记载,古代的旱情水患都远远赶不上近现当代的灾害频仍,便料想乳源也是相去不远的。建国后至1989年短短的40年间,乳源出现旱灾18次;水灾3次。199O年至今的灾发次数、毁损程度和原因,史学家们还正在统计和总结。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那些属于建国以来的树墩,年轮轴心我们将它定位在全面实行封山育林的80年代后期。因为,自那以后才真正再也没有乱砍滥伐过树木。

  这棵应是1952年种的树。那年适逢秋旱,大桥、红云、大坪等石灰岩山区,人畜饮水困难。第二年仍然是秋旱,全县各地30-60天没下一滴雨。受旱农作物35000亩。1954年春夏之交,乳源遭受30多年未见的严重洪涝灾害,沿江一带冲毁稻田7867亩,冲倒房屋27间;5月22日山洪又再次暴发,冲坏稻田14000亩,损失粮食105吨。同年秋旱,受灾面积16000亩,损失粮食490吨。石灰岩山区80%以上作物受旱,人们食水困难,病猪、死猪多。1955年1月11日,县城气温零下4摄氏度,为建国以来最低气温。但4月至5月又大旱,受灾面积76000亩。1956年下半年大旱,受灾面积62300亩,1962年6月连续降雨7天,造成灾害。8月大旱,受灾面积32000亩,共损失粮食1430吨。

  而属于1963年的这棵树,其经历阅历又别有一番光景。那一年正好成立乳源瑶族自治县,三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去,但仍处于经济困难时期。粮食紧张本来与这棵树无关,但有一次也差点儿要了它的命。有个看牛的小孩挖野山芋,险些儿被他连根拔起。至1973年的10年当中,共遭遇大旱一场,暴雨四场,大雪一场,低温阴雨一场,冰雹袭击一场。

  1974年种下的这棵树,第二年普降大雪,1976年碰上倒春寒,同年还出现两次寒露风。1977年6月暴雨,11841亩农作物受淹,同年秋旱。1979年6月,全县早稻受旱50630亩。1980年3月4日中午,飓风,阵风12级,风速40米每秒,许多厂房被吹倒塌。1982年5月,发生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受灾居民4261户,204045人。同年6月1日12时,飓风,风力10~12级,风速20米每秒。1983年8月,旱情严重。1984年7月下旬至8月14日,中晚稻受旱52555亩……

  再往后的光景,这些树木的先躯者们就看不到了。它们或为方条,或为板块,或为建材,或为木器,或干脆当柴火烧了。无论怎么说吧,都算是派上了各种用场,幷且还肯定有人为此而发了财。然而一棵树,它的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是不能等量齐观的。有树的地方跟没树的地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幸而树木具有生生不息的繁衍本能,虽然“十年树木”所花的时间要长些,但毕竟给大地留下了一片生机。2002年,乳源全县森林覆盖率达72.9%,这会儿,那些自然飞播扬八方的种籽们,包括1968年以来三次飞机播种的53.1万亩马尾松和相思树们,包括历年来人工种植的177万亩新生代们,早已叠翠成林,覆荫如盖。在那树的最高枝,它们晃动着緑色的旗帜,摇曳山乡风雨晨昏,笑看江河滔滔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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