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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 与越南出水瓷“槟榔壶”比较研究



  (张凯,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中文摘要】广西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在造型上有异于同时代的同类器型,关于它的用途一直悬疑。现将之与1997至1998年越南出水15世纪晚期瓷器“槟榔壶”比较研究,探讨它的功用,其或为食槟榔所用佐料盛器,从而反映钦州食用槟榔的文化历史。

  【关键词】钦州 提梁壶 越南 槟榔壶

  Abstract:Some  celadon handle pots unearthed tombs of Sui and Tang dynasties in Qinzhou, Guangxi, have unsimilar shape differ from the same time pots.How about its use has been suspense. Now compared with the 15th century “areca pots” from Vietnam which unearthed in 1997 and 1998, study its function. The author found that the pots in Qinzhou maybe were used for areca nuts.It reveals the cultural history of Qinzhou edible areca nut. 

  Key words: Qinzhou handle pots Vietnam areca pots

  

  广西考古研究所于1979、1981年先后在钦州久隆乡新圩、青草、新明、高营和平吉乡古龙、独竹等地发现隋唐时期墓葬7座,经整理统计出土文物共130多件,其中青瓷器53件。M6出土青瓷器中有一把提梁壶,其造形有别于目前所出土的各历史时期容液瓷壶,笔者拟就其功用问题与越南出水15世纪 “槟榔瓷壶” 作比较研究,以探讨钦州地域食用槟榔的历史文化习俗。

  一、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的概貌特征与形制功用分析

  该壶现藏于钦州市博物馆。通高21.4、腹径15、底径12.5厘米。器胎灰白,通体脱釉,底已残缺通空。其形制为拱顶,鼓腹,胫部渐敛,平底,顶部置圆条形半环状提梁;器腹上部设圆形短流,流内有隔漏孔墙,呈凹弧状镂空五孔形,每孔直径约0.8厘米;与流相应一侧有大小相等两圆孔通入内腹。根据器形,笔者认为该壶功用不应是容液器。分析如下:

  1.壶流后的两个规整小孔,其作用可能为插孔。它不应是为避免在烧制过程中炸裂所置的汽孔,或是注水孔。

  2.壶的流嘴不具有倒流功能。该流置在提梁正下方,其设计不符合人体力学。笔者试提拿此器,感到极不顺手,如果用它装液体,那么溶液无法顺势倒出。

  3. 根据目前考古资料,中国古陶瓷液壶在型制上大致有两种:一种为单柄执壶,始于东晋,流作鸡头形于器肩与执柄对应;唐代壶流,流短,有呈八棱形或圆形。另一种为提梁壶,通常始见于北宋耀州窑青瓷凤穿花纹龙流提梁壶注〔1〕〔2〕。这两种型制古陶瓷液壶,其流的外部造形有着历史变化,但流内壁始终呈圆管状与器腹相通,直至清代早期以后,流内与器腹间才出现隔漏。然而,钦州出土的唐代青瓷提梁壶的型制与通常出土的带流壶有异,它应是中国古陶瓷史上时代较早的一种提梁器。 

  笔者从以上引证分析,认为钦州隋唐墓出土的 “青瓷提梁壶”,因为它的流置于壶身正面,其功用不应是作容液壶使用。至于它的用途,可能类似于1997年扬州市汶河路出土的唐代广东汕头窑生产的对外贸易陶瓷“黄釉四系带流罐”。此罐口宽,于肩部浅起流。该罐,从人体力学分析,流的功能也非作用于液体,否则器物装入液体后,液体会从流口溢出。扬州市汶河路出土的唐代黄釉四系带流罐与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两者虽非同类器型,但制作年代大致相同,同在器身正面有短流,由此来看,它们的用途可能相同。它们反映了同一时代某一地区的人们相同的生活方式。广东汕头生产的“黄釉四系带流罐”在扬州出土,但它并非一定是唐代扬州本地人使用,因为扬州在隋代开通大运河后成为“通夷越之货贿,四会五达” 咽吭之地,国内各地瓷窑产品多在此地集散,是对外贸易港口之一。象“黄釉四系带流罐”这类产品“在东南亚各国出土较多”〔3〕,由此可见,此类器物是东南亚地区人们日常生活用瓷。关于此类器物的用途,我们可以从1997年至1998年在越南占婆岛海域出水15世纪晚期越南海阳省(今河内)窑生产外销瓷“白釉槟榔壶” 的形制上得到旁证。

  二、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 与越南出水瓷“槟榔壶” 在器型上异同

  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 在形制上与越南占婆岛海域出水15世纪晚期海阳窑产品“白釉槟榔壶” 相似。该壶在提梁下的器身正面开一孔洞 。现藏于越南国家历史博物馆。高11.5、口径1.7、底径7.4厘米。型制仿小圆瓜造形,微弧顶,鼓弧壁,束胫,平底,圈足;体作空心,顶部作扭藤条状拱弧形提梁,肩设一孔洞。此器,越南国家历史博物馆研究员称之为“槟榔壶”, 据越南学者介绍,此类壶目前越南乡村居民还在使用,他们用于装石灰粉,吃槟榔时抽出插入壶内的舀棍,撩取器内的少许石灰粉末,将之点于篓叶上裹着槟榔,然后送入嘴中咀嚼。这样吃槟榔的情景现在越南乡村中常看到,往往三两人在村中大树下纳凉闲聊,围着槟榔壶吃槟榔。笔者2008年因公务去越南,在河内和胡志明市的古玩商店看到许多旧时槟榔壶,其制作年代相当于中国晚清民国时期,而且在河内飞往胡志明市的客机宣传画册上,越南将槟榔壶作为民族传统文化的名品供宾客欣赏。因此,从现代民族民俗的一些文化现象,我们可以看到某一种古老文化的遗留,它们为考古文物研究提供了佐证资料。

  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 在型制上与越南槟榔壶比较,大体相似,略有差异。钦州隋唐青瓷提梁壶,提梁下方的壶顶设通心双孔,而且流内与腹壁相交处有漏隔。类似如此壶身设置双孔的器形,在越南传世品槟榔壶中也有(据越方学者认为它的年代为元代),其孔洞的作用可能为插放带柄勺,以便于随时舀取壶内石灰粉吃槟榔。隋唐钦州提梁壶的流内漏隔呈放射状作五孔排列,它的作用不仅能筛滤未完全粉化的石灰颗粒物,而且还能便于插入的勺子在壶内多方位刮取。现在我国海南、广东、台湾地区吃槟榔的佐料除了还有直接用石灰外,基本上将槟榔吃法改为速食成品,即槟榔用蒌叶抹上少许石灰粉后裹卷呈糖果状,然后装入小形密封塑料薄膜袋。也有用蚬粉,即用贝殻粉制成的膏。现代人们已难以看到古老传统吃槟榔的方法和情景了。因此,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 或为当今的人们留下历史记忆。

  三、由钦州隋唐墓出土的“青瓷提梁壶”探讨广西食用槟榔的习俗历史

  某种地方器物型制的出现,反映了这类器物是当地人们在自然环境生活中产生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它是地域文化的一种承载体。人们所使用的器物是随着社会物质生活资料不断改变而逐渐改进。通过上述佐证,关于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的功用问题,它应当与越南“槟榔壶”同类,也应当称之为“青瓷槟榔壶”。该壶出土于钦州当地宁氏家族墓地。据《钦州市志》记载,宁氏家族为隋唐时官宦豪族。由此反映了隋唐时期钦州地区的人们有吃槟榔的习俗。钦州,“自昔骆越类”〔4〕居住地,位于广西南部,西接防城、上思,临海与越南相近。笔者查阅有关广西吃槟榔的文献,“广西吃槟榔之习俗以壮族为甚,现在凭祥、龙州等边境地区”〔5〕,“ 广西龙州、防城、上思龢宁明等地壮族盛行‘客至不设茶,唯以槟榔为礼’的习俗。”〔6〕《钦州市志·风俗志》记载钦州婚嫁礼仪:“新娘入新房卸妆后在新郎陪同下,手捧槟榔,步出厅堂,敬献长辈,称为‘食槟榔’, 意在吉祥。” 由此说明当地老辈人有吃槟榔的习俗,后辈敬槟榔,以表孝敬,希冀得到老人的保佑和祝福。虽然,时代变迁,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变化,但生活习俗或多或少会遗留下 历史的痕迹。因此,钦州隋唐墓青瓷槟榔壶的出土印证了钦州地区一直有着食槟榔的习俗。目前我国关于古代人吃槟榔的文史资料有东晋广州刺史嵇含着《南方草木状》卷下,“槟榔出自林邑”,即今越南中部;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食用门122,“唯广州为甚,不以贫富、长幼、男女,自朝至暮,宁不食饭,唯嗜槟榔……昼则就盘更噉,夜则置盘枕旁,觉卽噉之。”记述了岭南地区人们吃槟榔的嗜好和食用槟榔方法:“斮而瓜分之,水调蚬灰一铢许于蒌叶上,裹槟榔咀嚼,先吐赤水一口,而后噉其余汁……。无蚬灰处,只用石灰;无蒌叶处,只用蒌藤。”描述了不同阶层人士吃槟榔所使用的盛装器“富者以银为盘置之,贫者以锡为之……客次士夫,常以奁自随,制如银铤,中分为三:一以盛蒌,一盛蚬灰,一则槟榔”。文献表明,人们食用槟榔的历史可追溯到东晋时期。笔者根据钦州隋唐墓出土“青瓷提梁壶” 与越南出水瓷“槟榔壶”比较研究,认为汉唐时越南属岭南辖地,《岭外代答》中对岭南食用槟榔的盛装器可能未能一一记述。俗话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相同的自然地理环境和气候生活所形成的相同文化,具有较强传承性。钦州辖属行政区历史沿革自东汉、吴,至南朝属交州,越南北部和中部地区在唐代于公元674年前为交州,两地在历史上同属过一个政治经济文化圈,民间的相互交往自然形成一些相同的风俗。钦州隋唐墓“青瓷槟榔壶”与越南15世纪的槟榔壶,虽不是同一时代器物,但在造型上相似,反映了同一种文化的传承性,尤其是相同的饮食文化习俗,其传承更是世代延年不息。它为研究古代岭南地区吃槟榔的历史文化提供实物资料。

  

  注释:

  〔1〕《中国古陶瓷图典》,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年,页152。

  〔2〕图片来源于《中国耀州窑国际学术研讨会文集》187页。为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品。

  〔3〕顾风:《古陶瓷与扬州城》,《扬州古陶瓷》,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年,页16。

  〔4〕《壮族通史》,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1988年,页45。

  〔5〕刘志强:《中越吃槟榔风俗比较》,《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6〕《广西游踪·壮族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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