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的家,必须讲生我的家与扶持我成长的另外一个家。
“文革”后,我调到了上海社科院历史研究所,主要编《章太炎全集》,但我更多时间又都是在搞两岸关系。在社科院我几乎是挂名关系,始终拿着与退休一样的工资,但我工作的“促进会”、“台研会”、“台研所”、“东亚所”与我又没有上下级组织关系,我始终像个“个体户”。而真正关心、重视、指导我的却是统战部,它成了我另一个家。
我天生是“统战对象”——家庭的背景,章太炎研究、两岸关系的工作,天然与海内外有许多高层交流交往,又天然地正宗与爱国,不求名利。所以从改革开放始,我与统战部就有密切关系。我最早认识的是中央统战部万绍芬部长、胡德平秘书长、三局耿文卿局长、陈安东、曹虹冰副局长等。他们认为我是“可以起大作用的人”,让我随时与他们保持联系。他们非常关心我的生活与工作,知道我住房“不宽裕”,就发文让上海解决,所以我特殊分到了一套大住房。至于“保持联系”我却没有做到,我从来没有为私事再去联系过他们,亲密关系慢慢变得疏远。
但我与上海统战部关系则非常密切,我最早认识的是张承宗部长,他很有资历能力,是个眼中不容有沙的人,曾很欣赏我,市委组织部三次到社科院上调我(我却没同意),大概与他有关。但就在这关键时刻,他收到对我的“人民来信”,让他非常非常失望。经过漫长调查,当我再次担任市政协委员时,他已退休,我失去了一个好好与他谈心的机会。像我这样的知识分子是很不屑为自己解释的,自视清高的劣性很深。
以后与我接触最多的人应该是黄跃金部长,他对我们东亚所的重视与关心到了制度化程度,我们东亚所有困难都可以找他解决,尤其是我们的“金主”——“理事会”成员也会得到他的全面关照。后来他去中央统战部当副部长,就把我们每期的《动态》与《专报》直接报给刘延东部长,刘部长会将很多报告直送总书记,形成了一个很好的机制,东亚所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这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与鼓舞。我个人更是得到尊重与照顾,我的市政协委员与常委、市政府参事,都是统战部直接安排的。
统战部两位大姐——茅志琼与金闽珠副部长更是待我如亲人,让我感受到如家般的亲切关照,让我担任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副主任,让我参加了许多活动,长瞭见识,丰富人生。特别是“人民来信”对我造成很大的伤害,但又没有任何领导与我交换意见,也没有给我任何处理,我也无法主动申诉。直到政协换届,我没有再被提名,我才主动申诉。于是,茅志琼副部长亲自带队下去瞭解真相,广泛听取意见,终于完全否定所谓“人民来信”内容,让我再次感到被“解放”。她这样负责地为人平反申诉是出了名的,何止为我一人。她对我说:“我们为你增补一个委员吧”,我感动极了。我说:“我经得起,等换届再说吧。”从此我更认同统战部就是我的家。
以后几任统战部领导是杨晓渡、施小琳、沙海林、郑钢淼,他们更重视我和我领导的东亚所了,制度化提供我们资金,和我们定期召开各种会议,参加我们各项活动,阅读我们的《动态》与《专报》,报往中央领导,有时他们亲自送给中央主要领导……,没有他们的支持与帮助,我们东亚所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统战部是我们最有力的靠山,形成了一种非常独特的关系。
美国、日本、新加坡等政要争相访问东亚所,台湾统独各方争相访问东亚所……。我听读过“维基解密”的学者告诉我,“维基解密”说,美国最重视的中国几个学者中就有我。美国中国问题专家葛来仪在跟我见面时拿出厚厚一叠东西,她说,这是美国国务院翻译的我的文章,说我的文章很前瞻,三五年后都会变成新政策,所以美国非常重视与我们交流,直到如今。日本驻华大使垂秀夫,他每逢重大问题总会拜访十四个部门,结果,他发现只有两个部门有正确分析,其中一个就是我们……。为什么我这么受海内外重视,底气从何而来?这完全与统战部的支持与关怀是分不开的,统战部是我最大的靠山,即使遇到风波,有的部门会急于与我切割,但唯有统战部不离不弃,没有一句责备的话。
我永远不会忘记杨晓渡部长,多次多次地与我深谈,解决我们的经费与我的医疗待遇;我也不会忘记施小琳部长,她虽只担任了几个月,但家访我一次,访问我们研究所一次,关心备至;沙海林部长称我们是“第三只眼睛”,并一起参加我们的各种研究与活动,真可谓有求必应。郑钢淼部长来自中央统战部,熟悉我们这领域,他第一次与我见面时第一句话就是说:“你的观点我都赞成!”让我们的心一下子就贴近了,每逢春节,他都会单独请我吃顿饭……。王珏副部长更是关怀备至,多次召开会议讨论怎么落实采纳我们成果问题等等,她总是对我说:“有什么要求就跟我们说啊!”我知道这絶不是敷衍的话,是完全靠得住的。这次疫情中或平日的春节里,得到慰问的总是娘家统战部啊,而没有其他部门。
饮水思源,我担任中央统战部台湾问题谘询专家(全国仅六人),全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理事,上海统战理论研究会副会长,市政协委员、常委,港澳台侨委员会副主任,市政府参事……,以及我从事的各项工作,何不是统战部的培养和支持,这就是我的组织,就是我的家。作为八旬老人,出版《我的家与我》,我必须记下我这段经历。
写于2022年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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