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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开始书写美国

http://www.CRNTT.com   2012-08-19 07:54:11  


 
  写第三本书《我也有一个梦想》已经顺理成章:既然已经系列介绍美国,还有可以谈的内容,就写下去。美国是个移民国家,赤橙黄绿青蓝紫,人种复杂,种族是个突出问题。一开始的想法,是写当下的种族问题,既然生活在这里,每天看到和接触的故事很多,觉得不难写,相关历史打算一笔带过。可是,在冬天坐下来,阅读历史资料,发现这段历史的发展更有意思。北美洲从英国殖民时期就开始贩卖黑奴,给新生的美国留下了奴隶制和种族纠葛的历史难题,但是,对奴隶制的反省、批判和制止,在殖民时期就同时萌生和展开。无意中发现,这段历史成为第二本书的一个重要补充:美国人习惯于不相信政府,相信制度的设计和监督机制,它固然始于对人类本性的深刻怀疑。可是,归根结底,一切制度,最终又要依靠人来设计和运作,这是一个悖论。正是人性另一面,人的精神追求、反省能力,在推动历史进步。于是,决定重新找资料,把书的主题改作了追溯美国废奴过程和解决种族问题的历史进程。这本书让读者看到,人性是软弱的,有着自私的天性和经常表现出来的卑下情操;而人因其天性良善的一面,是可以被救赎的,在这个过程中,宗教、基督教精神,在美国文化中扮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

  忙于生计,大半年在奔忙于各州的流动小贩生涯中度过。三本书的写作,持续了三年半,多是在小贩停摊的冬天,只有第三本,因为变了主题、重找资料,写作一直拖到跑摊已经开张的第二年,拖到秋天,是在来回跑长途的每周间歇中完成。第三本写完,连续劳作加上写作的紧张,已经累瘫。介绍美国,该说的都说了,终于可以画上句号。去三联签约,很轻松地对编辑吴彬说,写完了,不写了,“回到原来的生活”。这是真心话。可就在写完第三本的时候,陆编的《万象》创刊,来约有关克林顿丑闻的评论,对美国人来说,这是一个总统在法庭誓言之下作伪证的问题,而当时在中国,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对个人丑闻的惩罚”,收到稿约,觉得很容易解释,就写了《在誓言之下》,这是写书之外的第一篇文章。写单篇故事不那么辛苦,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认识一个形而中的美国

  在介绍美国的过程中,冥冥之中似有神助:第一本书正好赶上辛普森谋杀案的世纪审判,日裔法官一磊落,庭审全程录像转播,提供了诠释权利法案的一个扎实案例;尼克松的水门案的跌宕起伏,给第二本书提供了有关三权分立具体运作的最佳教材;开始写第三本书,又适逢新电影《阿姆斯特丹号》上映,提醒了对这个160多年前大案的关注,因此去找出相关历史资料,细细道出美国上上下下废奴正义力量的努力。几年后,尹宣在中国翻译出版美国制宪会议的麦迪逊笔记《辩论》,提醒了对制宪过程的介绍,这才有了后来的《如彗星划过星空》。尹宣是一流的译者和学者,在他回国之前,我们有过十分默契的交流。他突然去世,令人难以接受。

  《如彗星划过星空》也希望提醒读者,民主的推行、实行过程,都并不简单。它是“一人一票”,又不是简单的“一人一票”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既然民主是“多数人的决定”,就需要相应的社会文明程度去配合。而在美国文明的源头,它的国父们是一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史命定的古典政治家。他们精理论、重实践,没有现代政治家普遍哗众取宠的天然倾向。他们对民众深切的同情,对“多数暴政”的警惕,同时存在。在书中,我提到自己阅读美国国父的一点体验:所谓知识人的道德勇气,一部分应该是表现在对强权的批判上,更难做到的是不取悦民众。只有非常少的人,才能具备这样的智慧和勇气,对二者都保持应有的独立和批判。这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

  9.11事件以后,不仅美国、中美关系,整个世界都进入了一个新时代。国际关系变得史无前例的重要。写国际评论,更多是个人兴趣,也和一个特殊经历有关。2008年,我去伊拉克作了一次实地采访,回来为《亚洲周刊》做了封面故事。此后,作了一系列国际评论,也在2011年写了对9.11事件的十周年回顾,试着描述世界进入这个新时代的两难困境。只有对国际政治关系有一个准确的事实判断,理顺其中看似错综复杂的内在逻辑,才可能减少国与国之间的误解和避免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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