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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家族:一言难尽的悲怆

http://www.CRNTT.com   2011-11-03 13:38:50  


陈独秀的原配高晓岚
 
陈氏家族 一言难尽的悲怆  

  本刊记者 徐琳玲 发自安庆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电话中,陈红不愿多谈家族往事,“我们都是很普通、过着平常日子的人。”

  陈独秀的这位孙女温文尔雅,言谈间透着知识女性的学养。陈红原名陈祯荣,是北京中医药大学生物学教授,她父亲陈鹤年是陈独秀的幼子。

  通电话时,陈红在收拾行李,当晚她将搭乘航班去外地。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她每年有一两个月在全国各地做调研。对于这一份职责,她非常认真。

  等完成手头的工作,她要去香港看望母亲和弟兄姐妹。他们都是在“文革”后,陆续去香港定居的。

  “家族里的人吃过很多苦,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她颇为动容。

  缺失的父爱

  在安庆陈家的老宅院里,“父亲”的角色是长期缺失的。

  陈独秀自幼丧父,由脾气暴躁的祖父抚养长大,从不知父爱为何物。待到几个子女出生,他又长年在外留学、闹革命,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到家后又忙着和友人联络,父子之间非常陌生。

  陈独秀与妻妹高君曼相爱,私奔结合。这对原配高晓岚伤害很深。子女们“即受母氏先入之言,对父颇少感情”。母亲的不幸,直接影响了陈延年对婚姻和家庭的看法,长大后他埋头于工作,不愿恋爱,不想结婚。

  1915年,陈独秀参与“讨袁”运动,被袁世凯派来的都督倪嗣冲追捕,陈家被抄。两兄弟逃到怀宁乡下避难,无法读书。不久,他们接到父亲让他们去上海的书信,随后辞别祖母和母亲,从此再也没回过怀宁老家。

  当时,陈独秀正在上海创办《新青年》,带着高君曼与一儿一女生活在一起。有一天,他对高君曼说:“我想写一封信,叫延年、乔年到上海来,找点事情做做,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当时陈延年十七八岁,陈乔年十三四岁。

  陈延年和陈乔年初到上海时,和父亲一家住在一起,但是很快,两人就搬出来住了。据潘赞化回忆,陈延年因不满父亲抛弃母亲、与姨母同居,常常和父亲发生矛盾。儿子们搬出去半工半读,陈独秀并不阻拦。他对好友汪孟邹说:“他们到外面住,不是坏事。我向来主张靠自己力量创造前途。”

  陈独秀的教育理念非常新奇:兄弟俩晚上睡在亚东图书馆店堂地板上,白天外出工作,以饼为食,喝自来水,冬着单衣,夏日无被,“颜色憔枯,人多惜之”。

  高君曼怕人说闲话,加之对姐姐心存愧疚,想让两个孩子到家中食宿。她找潘赞化哭诉,央他向陈独秀说情。陈独秀的回答是:“妇人之仁,徒贼子弟,虽是善良,反生恶果。少年人生,叫他自创前途也。”

  兄弟俩后来考上震旦大学法语系,勤工俭学,度过艰难时日。1917年,陈独秀被聘到北京大学,他托汪孟邹每月支付弟兄俩5元生活费。

  因为父子间长期疏离,陈独秀对兄弟俩思想上几乎没有影响。陈延年和陈乔年一度信仰无政府主义,不要家庭、不要国家,并参加了无政府主义组织“进化社”,成为吴稚辉的门徒。

  新文化运动中,陈独秀成为全国无数青年心目中的精神领袖和偶像。17岁的陈延年颇不以为然,“吾父亦不过是新官僚、旧学者而已。读书虽多,而不能为天地立新,不能为万民主命,与文盲何异?”

  兄弟俩当时想赴法勤工俭学,没有保证金。吴稚辉不但给他们提供了保证金,还帮助解决了船票。他设法让这兄弟俩“以党人资格漫游世界”,这意味着陈延年和陈乔年可以获得华法教育会的资助,到法国直接读书,无须半工半读。

  陈氏兄弟赴法前,陈独秀因在北京新世界商场散发《北京市民宣言》被捕入狱。潘赞化在街上遇到陈延年,说起他父亲被捕一事。潘问陈延年:“假如同仁救援无效,你会怎么想?”言外之意,陈独秀的脑袋可能随时不保。

  让潘赞化非常震惊的是,陈延年的回答是:“中国失去一个有学识的人嘛,当然可惜。”神情非常淡漠,好像谈论的是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

  兄弟俩在法国时,陈独秀曾托陈公培带给他们一封信,劝他们放弃无政府主义,转向马克思主义。陈延年看完信后对陈公培说:“独秀这个人,你别理他。”陈公培非常惊诧,他没想到陈独秀在国内振臂一呼、地动山摇,他儿子却直呼其名,言谈间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然而,陈氏兄弟最后还是转向马克思主义。在留法学生周恩来、赵世炎等的团结争取下,他们抛弃无政府主义,与吴稚辉分道扬镳。1922年6月,陈延年出席在巴黎郊区布森林广场举行的“中国少年共产党”成立大会,后被选为执委。他和赵世炎负责编印该组织机关刊物——《少年》杂志。

  由胡志明等人介绍,陈延年、赵世炎、萧三等加入“法共”。是年冬,中共旅欧总支部成立,陈延年等转为中共党员。

  1923年3月,中共党组织送陈延年、陈乔年等12人到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学习。

  据当年一起在东方大学学习的老人回忆:陈延年平时沉默寡言,但在讨论和研究理论问题时,表现得很活跃、非常较真,常常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与平时判若两人。同学们问他为何如此认真,他回答说,列宁在争论原则问题时如同猛狮,我们也要学列宁,在原则问题上不能马虎。

  从此,同学们送他一个雅号——“小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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