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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不在乎” | |
http://www.CRNTT.com 2010-02-23 11:43:31 |
胡适如此对待批评的态度并不重要,这在别人也不难做到,重要的是他对赞扬的“不在乎”态度。在胡适日记里,剪贴保存着一篇罗素为《先秦名学史》写的评论。罗素说:“好了,现在我们终于有了胡适博士,他对西方哲学的精熟好像是一个欧洲人,英文写作之佳则和多数美国的教授没有分别,至于翻译古代中国文本的精确可靠,我想任何外国人都很难赶得上。”有罗素给予的肯定与褒扬,文章又发表在美国的一家著名杂志上,观点却与金岳霖相反,这正可以拿过来证明自己,抬高身价。但胡适没有这样做,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如果不是日记得以公开,这件事也许永久就不会有外人知道。这在胡适和胡适那一代学人中,应该不是特例。回过头来,再看看今日的学苑艺坛,挟洋人以自重,已成某些人的恶习。 在学术上,人们虽以宗师泰斗视胡适,但胡适并不因此有所骄矜。反之,在很多时候,他更像一个“学然后知不足”的学子,甚至“不在乎”自揭学术之短,哪怕是别人根本就没有发现的学术之短。 抗战胜利第二年,胡适在南京国际联欢社聚餐时有个公开演讲,说他初进北大做教授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加倍用功,因为他发现许多学生的学问比他强。这话或许也是事实,但敢于公开说出来,怕也只有胡适了。还有事例是1960年8月18日,胡适在纽约公寓会见历史学家何炳棣,说到当年傅斯年办历史语言研究所,未曾注意到西洋史学和社会科学的重要,就把原因拉到自己身上,归咎于自身学术上的先天不足。他说:“……我在康奈尔头两年是念农科的,后两年才改文科,在哥大念哲学也不过只有两年;我根本就不懂多少西洋史和社会科学,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能要求史语所做到?”胡适的一番话让何炳棣肃然起敬。何先生深深感觉到,胡适这人要比自己平素想像的还要高大,唯有具有十足安全感的人,才会讲出如此坦诚的话来。我想,只有不在名声上患得患失的人,也才能在一位后学面前,“不在乎”说出自己学问上的不足。 胡适令何炳棣感动的还有一件事。1952年6月,正是胡适失去工作职位、生活没有着落的时候,适逢何炳棣受温哥华侨领之托,为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购买中文图书。何首先来到纽约胡适府上,拟购他私藏的全部伪满原本《清实录》。何原本想,胡适的经济状况不太宽裕,就打算以超过当时市值的价钱买进这套书,以此对胡适有所接济。不料胡适却一口回绝。胡适说,他已经做了决定,把这套书赠送给普林斯敦大学的远东图书馆。我们在读唐德刚的《胡适杂忆》中知道,胡适那时的生活真是“穷愁潦倒”,人也有些“灰溜溜”的,钱对他是太重要了。但他依然把史料古籍的保存与维护看得高于一切,毫不动心地放弃了这笔可观的款项。由此看来,胡适“在乎”什么与“不在乎”什么,确是他的原则。结果胡适于1953年5月4日,将分装在120盒共1220卷的《清实录》,正式送给了普林斯敦大学,还在给普大图书馆馆长和副馆长的赠书信上写到“故能避免宣传最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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