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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维,一个将军的“改造”

http://www.CRNTT.com   2011-04-16 10:19:57  


 
  对蔡若曙来说,这么多年的等待,太不容易了,在一批批的战犯特赦名单上没有“黄维”的名字之后,她已经彻底绝望了,认为不可能会释放了。“我妈妈这二三十年都是靠药物,大量吃药以成天昏昏沉沉的,幻听,幻觉,幻视都会有。”她担心丈夫说错话,一旦丈夫在会上发言她就紧张,“她就神经老紧绷着,晚一点到家她也要紧张,她怕他要出什么问题了。”

  让一家人没想到的是,出问题的却是执着的蔡若曙。

  1976年春,72岁的黄维发现午睡的妻子不知去向。那一天,蔡若曙偷偷离开了家,投北京永定门护城河自尽。“我爸听说后,他不会游泳直接就冲了下去,自己也被淹了,大家把他救了上来,结果就重病了一场。”在和丈夫仅仅重聚一年后,她选择了以这种极具悲情的方式告别人世,让人为之心酸落泪。在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一个人用孤独和未来来坚守和等待人生的完整,当历经磨难换来希望时,却选择了一种决绝来告别团聚。无论是守候和告别,都需要巨大的勇气,而蔡若曙就是这样一个非凡而令人惋惜的女性。

  一些文章中,对蔡若曙鲜有提及,唯一提及的是黄维兵败后,她去找胡琏领抚恤金,“不料一见面他就破口大骂,说全军覆灭的将军,还有什么脸来要抚恤金!”提及此事,黄慧南颇为不平,“胡琏和父亲的关系不错,胡琏在突围中受伤,在上海仁济医院住院。1949年1月,妈妈带着姨妈去医院看望他,顺便问下爸爸的消息。姨妈告诉我,胡琏对他们很客气。”

  特赦后的黄维专注于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的工作,后担任了第五届、六届全国政协委员。

  作为政协委员,黄维在参加全国两会期间,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也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一个是郭汝瑰,他曾是国民党国防部的中将作战厅厅长。他受命设计国民党军的作战计划,当作战方案送到毛泽东面前的时候,蒋介石还没拿到。他诱使蒋介石改变徐州“剿总”固守蚌埠的作战方案,把黄维引进了包围圈。

  另一个就是他突围前极度信任的中共党员廖运周,他率部阵前起义, 顿时乱了黄维的阵脚。为配合其突围,黄维让其调走最精良的武器装备,没想到自己的部队成了这些武器的炮灰。

  “父亲看到这两人总是瞪大眼睛、狠狠地盯住,有一次黄埔同学会上,我看他见到廖运周,还梗着脖子不和他说话。比起郭汝瑰,他对廖运周更有意见。”

  在黄慧南的眼里,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政协文史资料里有一篇文章认为“邓演达是陈诚告密害死的”,黄维看到这篇文章非常气愤。“父亲写文章反驳了这个说法。这篇文章虽然不长,但是他为此花了得有小半年的时间,他到处查资料核实,问一些当时的亲历者。他平时是不会主动联系人的,为这事他走访了不少人,反驳了陈诚害死邓演达的说法。”

  这并不意味着黄维是陈诚土木系的人他才会为其争辩。比如曾有回忆说,在改造期间他对所在学习小组组长、同是土木系的邱行湘就没有好感,认为这个过去的陈诚待卫长,“一点气节都没有”。而邱行湘也不甘示弱揭发:黄维本来字悟我,一次蒋介石给黄维一张自己的照片,在背后题字落款时错写成了“培我弟惠存”。黄维就此改称培我,“连自己祖上起的名字都可以随便改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气节”。这让黄维十分恼火,“后来有人批判爸爸说,黄维和蒋介石称兄道弟,让人听起来哭笑不得”。那是在淞沪抗战后,黄维奉令率部转到皖南山区。1938年,黄维升任第十八军军长,在赴江西途中受蒋介石召见。蒋介石送他一张自己的照片留念,并将黄维的字“悟我”改为“培我”。

  黄维的“较真”还流传着一个故事:1980年代初,要出一本以国军观点看淮海战役的书,找到当时的高级指挥官黄维。黄维说要以国民党的观点来写,书名中就不能有淮海战役,而应叫“徐蚌会战”。当黄维得知建议未被采纳时,他拒绝动笔。最终,书名下面多了一行小字:台湾称徐蚌会战。

  但是,1976年“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进入高潮时,黄维也被逼做了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当时有位主管领导让黄维登台做大会发言,说这是上头交办的政治任务。黄维坚决推辞仍然无效,最后声明写不出够水平的发言稿,如有稿子可代为上台念一念。此事通过媒体报道传了出去,政协很快收到匿名投诉:黄维是顽固的战争罪犯,且在淮海战役中败于邓小平手下,他有什么资格“批邓”。黄维获悉此事后说:“这件事使我内疚,本不想为而又不得不为,如果许我检讨,我可登报声明。”黄维的这一要求自然不会被应允。直到“四人帮”被粉碎后,黄维才有机会一吐心中郁闷:“坏了我黄维的名声事小,坏了共产党的名声事大,‘四人帮’做了共产党的敌人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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