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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贲:“文革”的隐患在哪里 | |
http://www.CRNTT.com 2012-04-03 10:04:05 |
无论是把“文革”看成是一个教训,还是当作一个经验,其中都包含着某种对“文革”的记忆。“文革”的隐患在哪里?是哪些隐患?对这类问题的回答同样取决于人们对“文革”的记忆。这种记忆应该不仅是经历过“文革”的人们的个人记忆,而且更应该是整个民族,或至少是这个民族的大多数人所共有的集体记忆。 “文革”结束已经过去了36年,今天的“文革”记忆远比“文革”刚结束后不久要更多样,也更充满分歧和冲突。这不仅是由于当事人在“文革”中的不同经历形成了不同的记忆,而且还由于“文革”后出生的年轻人与前一两代人之间有代沟,因此产生了“后记忆”与“记忆”的差别。有鉴于此,现在更迫切需要形成一种有助于汲取“文革”教训的集体记忆。在过去的一二十年里,这样一种集体记忆并未能充分形成。 “文革”亲历者对当时发生在自己身上或社会中的事情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心理学家称这种记忆为“记忆隆起”(reminiscence bump)。记忆研究发现,人对十几二十岁时发生的事件有最为持久的记忆;一般人对经受的创伤,尤其是精神创伤,也有特别顽强的记忆。创伤记忆与“教训”有相当直接的联系,因为对创伤的顽固记忆,可以使人们快捷地回想起造成创伤的事件,而这样的记忆对他们能否存活至关紧要,“顽强地记住对生命有危险的事件,包括事件在哪里发生、是什么原因、谁为此负有责任,能增加我们避免在未来再发生这种事情的机会”。 这样的个人记忆虽然重要,但还不足以形成可以与他人,尤其是与后代人共同拥有的集体记忆。集体记忆是一种群体的,而非个人的长期记忆。心理学家耐舍尔(Ulric Neisser)曾将长期记忆分为两种,一种是回想个人经历的“事件记忆”。当回想的事件对记忆者的生活具有重要意义时,它会成为“自传记忆”,也可能成为他的“人生叙述”的一部分。 另一种是“语义记忆”(semantic memory),语义记忆是一种社会记忆,它为发生的具体事件提供了一个可理解的语境。语义记忆需要借助叙述的形式,“文革”文学、回忆录、历史记叙等因此成为重要的记忆载体。语义记忆还需要有公共的“记忆场所”(memory sites),如博物馆、文物、纪念日或人物、公共论坛和刊物。 语义记忆的形成、丰富和完整,都需要有适宜于自由地言说和交流的公共空间。惟其如此,才能形成群体记忆所必不可少的知识、观念和认识。要重视和警惕“文革”隐患,就不能忽视“文革”记忆。随着“文革”当事人的逐渐逝去,这种记忆必将越来越是一种集体性的记忆。 (徐贲 加州圣玛利学院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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