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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电影中的游民意识 | |
http://www.CRNTT.com 2009-02-08 06:39:00 |
这部影片努力通过强烈的色彩和音乐,渲染一种所谓“张扬”的人性,但是从实际故事所透露出来的,是一种欲居于众人之上的征服性,是甩开膀子与他人争夺拼抢,是追求一种独占鳌头、独居上风。因此,与其说它们是一种原始激情,不如说是要求重新分配的社会性冲动。那曾经将他排除在外的现有秩序,最终是供他用来践踏和翻身上马的。在这里,可以看出所谓游民意识与农民造反意识的不同。造反的农民在动手之前是要讲一番道理的,“替天行道”也好,“劫富济贫”也好,甚至有一番重整天下的雄心。对于游民来说,这些都太迂阔和显得多余,他更喜欢只身一人,通过一些非常手段,打开一些缺口,顺势进入现有秩序(先前他被排除在外),将自己安排在这个秩序的顶部,而完全不需要触动这个秩序本身。在这个意义上,姜文所演绎的故事可以叫做“一个人的造反”,那些在风中哗哗作响的遍地高粱和大片落日,就是这个光杆司令的影子部队和参谋部。 无论如何,这部影片中所谓“痛快淋漓”的一面还是被人们夸大了。在“我爷爷”虚张声势的内层,有另外一个“我爷爷”的形象。这个“我爷爷”精明老道,埋头算自己的进帐,不伤筋动骨,对外界不闻不问。当“我奶奶”被绑匪带走十万火急之时,“我爷爷”四脚朝天躺在酒缸里享受,如同婴儿一般;当他事后去找黑三炮算帐,势利刻薄的肉铺老板拿牛头怠慢他,他抱怨了几句,还是接受了;而当他得知黑三炮并没有动过他的“女人”(这是他最为关心的),他不管方才还向这个土匪跪下叩头请罪所受的羞辱,也不管他的女人所受的委屈,以及所损失的三千两白银,毫发不伤地将这个土匪头子放掉了。他的原则是依据自己所受的损失,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最终当刘罗汉当八路被日本人剥了皮,觉得不能忍受下去而发誓打鬼子汽车的是他的媳妇“我奶奶”,而不是他本人。他的血性并没有及时发作。实际上如果是一种发作性的激情,即意味着一种缺乏逻辑、不可预期的东西,从不知何处冒出来,也可能不冒出来;这种激情的出发点,其实是一个虚无主义的深渊。 从表面上看,《菊豆》中的主人公杨天青有着与《红高粱》中“我爷爷”完全相反的性格:一个敢作敢为,一个畏缩不前,但细细分析起来,将会发现他们在文化性格上属于同一种人。这部电影由刘恒的小说《伏羲伏羲》改编,原小说中并不存在染坊这个细节,将地点改成染坊是张艺谋在剧本修改时加上去的。在后来拍摄的影片《活着》中,其中的皮影戏也是张艺谋的灵感。甚至在《我的父亲母亲》当中,也有一个客串四方的补碗老人。实际上,拥有一门属于自己的手艺,无根的漂流人便有了一根拐杖,有了一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资本,或者一份属于自己的空间或自由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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