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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我越来越不懂毕加索 | |
http://www.CRNTT.com 2011-12-30 14:37:03 |
毕加索的90多岁一生,大家都有不同的认识,所以我很想知道是哪些观众在哪些作品面前觉得不懂,他为什么要懂。如果懂了,对他有什么影响,其实我蛮想知道的,因为艺术是跟每个人的视觉,每个人的内心在沟通。这个沟通如果被所谓的不懂所阻断是什么意思,这对我们的文化是什么意思。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个话题。 但是,毕加索又不一定过时,据我所知在我美国居住的18年,包括这些年我每年都回去,关于毕加索的研究,毕加索的展览,毕加索的画册,毕加索的专题从来没有中断过。比如,1980年代末抛出来毕加索一生跟所有女人的关系,不久出了一个展览叫《哭泣的女人》,是跟南斯拉夫的那位情人在一起的时候画的一些画。这些展览综合起来,才构成一个完整的毕加索。 我在2005年还看到一项真正前卫的关于毕加索的展览,巴黎毕加索博物馆提议举办了毕加索和安格尔的展览。安格尔是18世纪末19世纪初鼓吹希腊美的理想的一个画家。我们完全无法想象毕加索和安格尔有什么关系,毕加索是一个反对美的概念,反对宫廷的概念,反对资本主义的概念,他崇拜希腊、崇拜非洲、崇拜本能,崇拜所有他看到的原始艺术,怎么会跟安格尔有关。我看了以后才知道,毕加索的素描和安格尔的素描放在一起,毕加索的女性题材和安格尔画宫廷画的素描放在一起,是很一致的。所以,我就想到一个问题,所谓时差、错位、支离,对我们认知西方文化,其实造成的困扰也包括在我们自己文化的理解。 了解毕加索要了解时代 今天把毕加索拿过来很后,我们无法知道他活着的时候他那个年代还有多少流派跟他不一样,同时又跟他呼应。比如,我们读书读“五四”,“五四”到了1949年以后,只剩下一个鲁迅,就很奇怪。鲁迅只有一个人写作吗,谁是他的朋友,是谁他的敌人。还有郁达夫,他最大的敌人被认为是胡适,还有他的好朋友是瞿秋白。 我们了解西方艺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比如,毕加索过来了,我们不懂为什么,不懂有种种的原因。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生态没有过来,只有他一个人过来。只过来一幅画是没有上下文的,这句话讲得精彩,没有上下文,你真的没有办法理解。 那么,我的感慨就是欧洲在这方面太丰富太成熟,中国在这方面太匮乏太浅薄,我们只是觉得把展览拿过来就是做了一件好事情,我不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情,我非常渴望展览能够进来,让这里的年轻人开开眼界,暂时无法出国的人可以看到好的原作。但是看到原作,比如热爱艺术的人还是不懂,这时该怎么办? 我们真的回到一个时间的脉络,刚才讲的是空间的脉络,我们不得不讲塞尚。西方人喜欢认爹,认父亲,很多人说过塞尚是我的父亲,塞尚也认过一个爹。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们的血脉,我们的资源,我们今天做这个事情,这个风格其实有一个人给我们印象我们才可以这样做。可是,塞尚从哪里来,表面他从印象派来,印象派又从哪里来,印象派其实是从巴比松来。此外,刺激印象派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石油已经发现了,面对的一个大问题,就是整个资产阶级和现代文明已经开始。18世纪19世纪初的古典主义已经无法满足,画家已经不再关注画的像不像美不美了,画家注意到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用颜料、用笔触、用光线,用温度表达不同的世界。资产阶级时代开始了,这才会有印象派。这个仍然没有说明塞尚从哪里来,因为塞尚的理想是“我要回到图桑时代”。图桑是17世纪人,一辈子呆在意大利,他的理想是文艺复兴,而且真正的理想来自希腊。所以,塞尚的思想回到图桑,图桑的思想回到希腊,这样的纬度对以后中国引进展览就是一个名单,就是把西方的整个文脉带进来。这是奢望吗?这不一定是奢望。这个漫长的名单应该都在我们的期望邀请的当中。 类似像这样的认知上的迷失不仅仅发生在中国的绘画上面,也发生在中国的文学、音乐、戏剧、哲学、和历史上,都是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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