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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雷:电影《一步之遥》背后的文化困窘 | |
http://www.CRNTT.com 2014-12-30 12:20:56 |
在姜文堆积的视觉泡沫和贫乏的语词泡沫当中,很快能看到这部电影的内在文化困窘:因为文化的断层、创作者主体的遏制、创造力扼杀、创作环境的恶化等因素,包括中国电影界在内的几乎所有文化创作群体,都难以掩盖其内在的虚弱和颓唐。 中国作为历史意义的仪式化、典范化、礼德化国度,曾经最为擅长的便是创制各种礼器、范式、仪式、道德黼黻(编按:音“服付”,指华美的礼服)。但是现在的中国,即使通过空间挪移和时空调度的影像方式,也难以再现一种令人信服的“Made in China气派”,遑论中国格局和气象。 以至于在《一步之遥》中,姜文用美国镀金时代式的burlesque(粗野滑稽歌舞)来展现欲望和热闹,但是它的歌舞原创程度,比好莱坞歌舞片就差多了;姜文和葛优的舞台仪式和搞怪能力,和金凯瑞的《变相怪杰》相比,有云泥之别;马走日和完颜逐月的片段,和金凯瑞在《冒牌天神》中,将月球拉近的桥段相比,高下立判;即使是表现大帅的军阀威风,也只能照抄希特勒式的国家仪式和配色方案,甚至直接将党卫军的图章、铁十字勋章拷贝使用。 在视觉意义上,《一步之遥》是一部离开“西方”便无法“呈现”,无法“看见”的电影;余下的语词泡沫和修辞贫弱也很明显。姜文在多部电影中的话语方式的主要基调,都是江湖黑话式、毛式修辞、方言谐谑,惟独在叙述旁白方面,他不得不请中国本土文学界的编剧,制造一种具有质感和历史性的修辞,尤其是生产一种在政治意义上具有一定隐喻性的修辞。 姜文或许意识到,单凭文学家,难以构筑一个已经近乎崩溃的汉语语词帝国。于是他经常通过选择具有特殊意义的演员和道具,将其当作一种语言使用。例如在《一步之遥》中,完颜的扮演者本人,就有拍摄“花国风月片”的经历,且经常被观众“广场凌迟”。在这部电影中,她表演的角色像阮玲玉一般,受尽看官的各种玩弄;武七母亲扮演者洪晃,本人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民国名人“公主”,她本身独特的家世和经历,和影片的覃老师有某些共通之处;歌手那英因为体现满族姓氏的那氏,一旦出现在满清末造、民国初年,自然就有了历史质感。 姜文化名的马走日,延续了《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晓军,《鬼子来了》里的马大三,《让子弹飞》里的马邦德,是一个有名,无力无权的历史第三者。他可以在各种为了自身安全、审查通过、讽喻世情而不至于露骨骂人的电影隐藏和隐喻中,去发表自己对个体、群体、国族的悲欣交集、觊觎、讥讽和苦笑。 无论这种通过电影呈现的是隐喻煽动体(agit-prop),还是“主体沉浸式的姜文无所不在”(author-saturated),姜文的电影或许体现了“他人即地狱”、人言可畏、乌合之众、众智成愚;还有重要一点,历史本身就是一个随意涂抹对手的“阿乌卵”(编按:上海方言,指男人办事不利索、思路混乱、畏首畏尾、没有雄心等)。 作者是香港BRICS FUTURES智库创立人 来源:2014年12月27日联合早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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