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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改造政府主导的中国模式

http://www.CRNTT.com   2011-06-24 09:30:38  


 
  于是,京津城际就从原来批准的“200公里及以下”,一下子跨越到“时速350公里”。记者算了一笔账,“京津城际全长115公里,时速从200公里调整到350公里,实际运行时间差多少呢?不到10分钟”。我帮他复算,其实是通行京津全程快了15分钟,由此增加投资概算92亿。无论谁算得对,“节约10分钟多付几十亿”的命题还是成立的。

  时速大跃进,以成本定出来的京津城际的票价,当然 “一下子就上去了”。目前二等车厢票价58元,我坐过两次,感觉舒适而快捷,从北京到天津仅27分钟而已,比从北大到北京南站的时间还要快。不过“曲高和寡”,票价终究约束需求量。报道说,京津城际在2008年8月正式开通后,第一年客流量达1800万人次,低于预期的3000多万人次,“而这个客流量也是在铁道部停开了京津既有线上所有动车组后才实现的”。各界广为诟病之余,还嫌票价贵的就只好另选他途,好在铁道部还不能把其他交通方式一律都给关了。

  按国际铁路联盟的标准,经历多次提速达到时速200公里的中国铁路,本来就已经是“高速铁路”了。不过,这并不符合铁道部的要求。要探究的是,如果铁道部欲建世上最快的高铁并不令人意外,那么此种要大手花钱的雄心壮志,究竟如何通得过国家审批的呢?

  玄机据说只有几个字。原来,十几年前围绕京沪铁路,铁道系统内外就爆发过持久的激烈论争,究竟靠“磁悬浮”还是靠“轮轨”,究竟高铁要高到多高的速度等级,到底是“急建”还是“缓建”,各派意见吵到2006年才见分晓——“时速380公里的高速轮轨”。这也许预示,要把京沪高铁的模式推到全国,即便不是断无可能,也将难上加难。不料,时任铁道部长刘志军只在《中长期铁路网规划》里写入“时速200公里以上的客运专线”,就轻而易举绕开所有关于高铁的争议,并于2004年通过国务院审批,成为国家铁路发展规划。

  这里的奥秘在于,“客运专线”不等于高铁,而 “200公里及以上”,到批下来还不是铁道部说了算?

  再过5年,中国应对国际金融危机,4万亿计划外加天量信贷,中国高铁再次受益。在毫无不同声音的背景里,到2020年全国规划铁路营运里程从10万公里增加到12万公里,客运专线从1.2万公里增加到1.6万公里。2010年3月铁道部宣布,在2013年前全国建成客运专线和城际铁路1.3万公里,中国将很快成为全球高铁营运里程最长的国家。

  各位看客,上述每一个数目字,从时速200公里及以下到350公里,从10万公里到12万公里的全国跑铁路网,从京沪高铁到遍布全国四横四纵、总里程达1.6万公里的全球最大高铁网络,都实实在在发生相应的“建设成本与营运成本”。根据成本定价的原则,由此也决定了未来中国铁路客运的票价水准。

  叫人看不懂的地方,是一个人均所得目前排在全球100位的经济体,投下巨资修建全球最快铁路网,经济根据究竟何在?是有不少专家预测中国在不远的将来经济总量成为全球老大,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谁也没有预言,在可见的将来,中国的人均所得将成为全球老大。人均所得远非第一,铁路客运速度非要排名第一,这两件事情加得到一起吗?从普通人的角度想,出门赶路,快一点当然好,可是倘若早到几个钟头的代价,远高于省下的那个时间所能挣到的钱,你会无缘无故喜欢全球最高速度吗?应该无人希望,春节大批民工骑摩托车回家的悲壮画面,成为未来全球最快高铁网下普通人交通模式的一个预演吧。

  本文不厌其详讨论高铁投资的故事,为的是借一个实例来帮助自己和读者,进一步理解政府主导投资的经济性质。无论如何,这类投资依据的不是市场的相对价格,不是猜测的未来需求,也不是预期的支付意愿和支付能力。更为要害的,是这类投资的决策与其最后的结果之间,没有可靠的责任关联。刘志军留下的教训是,当舆论和公众可以问责的时候,他本人早就负不了任何责任了。但是,如此机制下做出的投资决定,继续决定了未来客户付费的 “成本”,也连带影响未来的价格、需求量、替代消费的选择空间。

  这就是中国宏观经济的部分微观基础。至少我们要想一想,这样形成的 “需求”包括投融资和信贷需求,要怎样 “调控”才可能见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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