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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公子袁克文:负尽狂名的末世王孙 | |
http://www.CRNTT.com 2013-04-28 11:40:24 |
他用字换钱。有时卖不动,就登报减价,有一次大减价后,一日书联四十副,一夜之间就卖光了。不过他是尝过富贵浮云滋味的过来人,在很多情况下,如果他手上有十块钱,他就不肯再写。有人见过他躺在烟铺上提着笔悬肘写对联和扇子。他给张宗昌写一个极大的“中堂”。那张大纸又宽又长,袁克文干脆就把纸铺在弄堂外面。脱去了鞋,提着个最大号的抓笔站在纸上写。 他是在世道中打过滚来的人,因此学会平淡处之。他老子跟日本签署的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到“五四”时受全国的强烈反弹,他也愤然以之为国耻。做诗云:“炎炎江海间,骄阳良可畏。安得鲁阳戈,挥日日教坠。五月九日感当年,曜灵下逼山为碎。泪化为血中心摧,哀黎啼断吁天时。天胡梦梦不相语。中宵拔剑为起舞。誓捣黄龙一醉呼,会有谈笑吞骄奴。壮士奋起兮毋踌躇。”他把这首诗写一百幅扇面,部分送人,部分出卖。 因为在辛亥首义中立功不小,江湖上的青帮当时在社会上很是张扬招摇。袁克文早在洪宪帝制之前,就慕名拜青帮头领张善亭为师,正式入帮,列“大”字辈。青帮排行按二十四个字排辈分,民国前排到元、明、兴、礼,民国后多为大、通、悟、觉。所以年轻的袁大公子,早就已经是帮里名高望重的大哥了。可见他对这个人世并不隔膜。也懂大势所趋,也懂顺应潮流,毕竟是一个人世极深的人。 在北京、上海一些报纸、杂志上,袁克文开始用笔记的文体,记录1911年至1916年间的政界掌故,清末民初的前尘影事、故园故人夹杂其中。他的文字透着一种沧桑的温润,闲闲淡淡一派消沉的智慧。袁克文的文字透着古典文学气息下打磨出的亮色,且文中确有许多外界闻所未闻的珍闻,所以一经刊出,大受欢迎,刊载其专栏的报纸均销量猛增。 这些笔记大致有《辛丙秘苑》、《新华秘记》、《三十年闻见行录》、《洹上私乘》,以及其日记著作,人称《寒云日记》。追忆过往遗事,必多感喟。然而他看人看事都很是清醒,无论自省、抑或是旁观,身世的沉浮已令他更能看懂历史的轮回。晚清与民初的那一页页往事,在他的笔下灵动地缓缓浮现。 他的白话、文言都写得不错,作品里还有一些小说,走的是倚红偎翠、精美旖旎一路。他笔下的人物有如绣像,带给人一种安静苍远的心境。他笔下的女子多袅娜淑丽。读起来令人有低徊不已的怜惜之感。可见其在小说创作的领域也是有天分的,只可惜至今只能见到四篇作品,不然或许可以在民国小说史上留下一笔。 袁克文毕生寄情粉墨。他走马灯式的娶姨太太以及和一批女人先后姘居。原配夫人是河南老家的。在北京期间,袁克文身边的妻妾前后有过一二十人,如无尘、温雪、栖琼、眉云、小桃红等等,但这批妾侍不是同时娶的,一般是此去彼来,他自己说:“或不甘居妾媵,或不甘处淡泊,或过纵而不羁,或过骄而无礼,故皆不能永以为好焉。” 在天津的时候,他总是夜不归宿,有时是住旅馆,有时就住在“班子”里,对于天津河北地纬路的家,他能不回就不回。有的时候偶尔回去,原配夫人刘氏会给他制造一些可想而知的冲突,他只是温和地笑笑,笑完了,就又出门往“班子”里去。他的心是一座宽敞的宅院,任由身边俗世的各种声音进进出出,只是不会让它们稍做驻留。 他风流成性,却并不放荡,他不随便接近女优,对朋友的妻妾女眷都非常严谨端肃,即使到青楼去嫖妓,也彬彬有礼,如同是去寻红颜知己,从无轻薄之态。他与新欢旧爱吟咏风月。记游、怀想、诗词往来不断,一如与友朋的交往,这真是一种难得的修养、才子的襟怀。他曾有一妾名叫温雪,曾于离开他后谈论道:“寒云酸气太重。知有笔墨而不知金玉。知有清歌而不知华筵。” 这个温雪原本就是袁克文在风月场所认识的,还给袁克文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不喜欢王府里的气氛,最后竟然离开袁克文重张艶帜。这种戏剧性的情感,让袁克文的爱情履历上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爱情结束了,袁克文百般阻止无效,在无奈之余。又凑了大把银子相送,浮华落尽仍有真淳。 一个众星捧月的贵族子弟,从绮罗庭院的大宅门里走出来了,他为笙歌巷陌里的女孩子们流连忘返,只因为自己想活得简单。他将自己云水生涯里残余的闲逸心思,全部缱绻在一片青花粉彩之间,消受着一片孤寒之中难得的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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