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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对一二八事变日军侵华的态度有问题?

http://www.CRNTT.com   2013-04-14 10:2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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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对“一二八事变”的真实态度其实很清晰

  必须强调的是:鲁迅日记里不愿意记那五天里的所见所闻,并不足以说明鲁迅对“一二八事变”的真实态度。原因很简单,鲁迅本人没有对此留下任何解释,这五个“失记”该如何解读,本就见仁见智。要谈鲁迅对日军侵华的真实态度,要靠确凿的史料,而不能靠对那五个“失记”的真实含义的揣测。

  按其一贯思维,鲁迅在事变后反思的角度,更乐衷于挖掘“国人的劣根性”

  确凿的史料有没有呢?是有的。虽然批评者说:“在鲁迅日记甚或文章中,除了那封给许寿裳信中的那句话,竟找不到半点有关日军这场侵略战争的语句”,但这种表述并不确切。鲁迅给朋友的书信中,多有谈及这场侵略战争,并非只有“许寿裳信中的那句话”。如1932年6月5日致信台静农,其中提到自己想要对战事“有所记叙”,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纠结:“沪上实危地,杀机甚多,商业之种类又甚多,人头亦系货色之一,贩此为活者,实繁有徒,幸存者大抵偶然耳。今年春适在火线下,目睹大戮,尤险,然竟得免,颇欲有所记叙,然而真所谓无从说起也。”

  6月18日,鲁迅再次致信台静农,更具体地谈了自己对“一二八事变”的某些感慨:

  “‘一二八’的事,可写的也有些,但所见的还嫌太少,所以写不写还不一定;最可恨的是所闻的多不可靠,据我所调查,大半是说谎,连寻人广告,也有自己去登,藉此扬名的。中国人将办事和做戏太混为一谈,而别人却很切实,今天《申报》的《自由谈》里,有一条《摩登式的救国青年》,其中的一段云——“密斯张,纪念国耻,特地在银楼里定打一只镌着抗日救国四个字的纹银匣子;伊是爱吃仁丹的,每逢花前;月下,……伊总在抗日救国的银匣子里,摇出几粒仁丹来,慢慢地咀嚼。在嚼,在说:‘女同胞听者!休忘了九一八和一二八,须得抗日救国!’”这虽然不免过甚其辞,然而一二八以前,这样一类的人们确也不少,但在一二八那时候,器具上有着这样的文字者,想活是极难的。‘抗’得轻浮,杀得切实,这事情似乎至今许多人也还是没有悟。至今为止,中国没有发表过战死的兵丁,被杀的人民的数目,则是连戏也不做了。我住在闸北时候,打来的都是中国炮弹,近的相距不过一丈余,瞄准是不能说不高明的,但不爆裂的居多,听说后来换了厉害的炮火,但那时我已经逃到英租界去了。离炮火较远,但见逃难者之终日纷纷不断,不逃难者之依然兴高采烈,真好像一群无抵抗,无组织的羊。现在我寓的四近又已热闹起来,大约不久便要看不出痕迹。”

  这封信里对“一二八事件”的反思,是鲁迅的一贯思维,即揪中国人的“国民劣根性”。但这样的批评文章终究没有写成,到1936年,鲁迅回忆“一二八事件”,已在报端上说“民觉醒于四年前之春”了,与给台静农信函中对民众之愚昧的怒其不争,立场已完全相反。这样的变化,或许与时事的变化有关。

  签名《告世界书》,“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惨无人道的屠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虽未见鲁迅就“一二八事件”单独撰文批评日军之侵略,但1932年2月4日的《文艺新闻》战时特刊第2号《烽火》,曾公开刊登《上海文化界发告世界书》,号召“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和革命的文化团体及作家们……立即起来运用全力,援助中国被压迫民众,反对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战争,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惨无人道的屠杀”、“打倒日本帝国、国际帝国主义”,署名者包括茅盾、叶圣陶、郁达夫、丁玲、胡愈之等文化界名人,鲁迅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位居第二。

  2月4日,鲁迅全家避乱于内山书店。他的签名是怎样送达出去的呢?抑或是其他人在联系不上他时擅自所署?后者当无可能,在日军铁蹄之下,这样一份声明攸关生死,断不能不征求当事人同意而擅自署名。就有限的资料来看,鲁迅的署名,或许与郁达夫的一次探望有关。郁达夫1938-1939年间撰长文《回忆鲁迅》,其中提到“一二八事变”期间自己与鲁迅的一段交往:

  “‘一二八’沪战发生,鲁迅住的那一个地方,去天通阉只有一箭之路,交战的第二日,我们就在担心着鲁迅一家的安危。到了第三日,并且谣言更多了,说和鲁迅同住的他三弟巢峰(编辑注:即周建人,周建人又名“乔峰”)被敌宪兵殴伤了;但就在这一个下午,我却在四川路桥南,内山书店的一家分店的楼上,会到了鲁迅。他那时也听到了这谣传了,并且还在报上看见了我寻他和其他几位住在北四川路的友人的启事。他在这兵荒马乱之间,也依然不消失他那种幽默的微笑;讲到巢峰被殴伤的那一段谣言的时候,还加上了许多我们所不曾听见过的新鲜资料,证明一般空闲人的喜欢造谣生事,乐祸幸灾。在这中间,我们就开始了向全世界文化人呼吁,出刊物公布暴敌狞恶侵略者面目的工作,鲁迅当然也是签名者之一;他的实际参加联合抗敌的行动,和一班左翼作家的接近,实际上是从这一个时期开始的。”

  但这段回忆,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郁达夫说他见到鲁迅,是在“一个下午”,地点是“四川路桥南内山书店的一家分店的楼上”。这个“下午”究竟是哪一天?郭文友《郁达夫年谱长编》认为是2月3日,陈其强《郁达夫年谱》认为是2月4日。按郁达夫2月3日在上海《申报》刊登寻人启事寻找鲁迅下落,两人相见时鲁迅已看到寻人启事;2月4日“向全世界文化人呼吁”的《上海文化界发告世界书》已经署名发表,如此算来,郁达夫见到鲁迅,只能是2月3日下午。但问题是:按鲁迅日记,无论是2月3日还是4日,他所避难之处,是多伦路上的内山书店,而非四川路上的内山书店分店。郁达夫说他“在四川路桥南,内山书店的一家分店的楼上,会到了鲁迅”,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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