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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乌托邦:告别鲁迅式的国民性改造

http://www.CRNTT.com   2013-09-22 14:05:58  


鲁迅希望通过思想运动或文化运动,将满身民族劣根性的中国人改造为西方国家那样的现代公民。图为三味书屋。
 
03 国民性改造的理想国 必然通向现实的古拉格

  从文化到政治 国民性改造的蔓延

  文化是制度的基础,对传统文化的否弃与批判必然动摇政治制度,所以文化运动的后面紧接着必然兴起政治运动。文化上的改造国民性运动反映到政治上就是政治变革或暴力革命。暴力革命的政治逻辑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但在制度建设上很难出新,顶多是将“丞相”换成“宰相”,或将“父皇”改称为“阿玛”。国民性改造一旦蔓延到政治层面,所改造的核心就不是文化,也不是国民性了,而是人性;然而人性又无法改变。这样的逻辑结果是,人性中更为幽暗的一面被激发出来,酿成无数恶果。这个逻辑过程是鲁迅没有看到的。

  保守主义思想认为,国民性改造运动从文化领域蔓延到政治领域必然带来社会的混乱。这种社会混乱和无序状态将摧毁人类文明积淀的传统,带来霍布斯式的“自然状态”,并呼唤“利维坦”来加以拯救。于是,一种新的专制强权必然会出现。权力有天然的自我扩张性,专制强权更是具有扩张的天然优势。所以,专制独裁统治恢复秩序后,不会过度到自由民主的制度,反而会陷入比之前的制度更为专制的深渊。启蒙运动引发的欧洲革命与混乱,最终以全面欧洲革命和几位政治强人轮流坐庄而结束;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及后续的政治运动,造就的是袁世凯等人的集权统治。

  国民性改造理念美好 结局往往是专制

  国民性改造的逻辑起点在于国民性可以通过外力的方式进行改变,本质上是要对人性进行改造,其必然涉及对国民性的评价:什么是好的国民性?谁来规定国民性的好坏?由谁来执行改造的工程?如果将改造国民性委派给没有道德瑕疵的人,那么又该如何约束他?即便这些问题能在逻辑上得到解决,在现实中却面临着诸多问题,结果往往是有道德的人成为专制独裁者,这种例子在历史上并不鲜见。

  以加尔文在日内瓦的统治为例,当他刚回到日内瓦时,受到了自由市民和地方当局的欢迎。加尔文因为个人的修养与坚定的理念,为人们勾画出了理想国的蓝图,深受追捧。邀请他回来统治的人们陶醉在一统蓝图中,然而,在现实的政治运行中,加尔文逐渐变成了独裁者,用严苛的手法要求每一个人。人们起初认为,加尔文完成了自己的政治使命后,出于道德的考量,慢慢会变得不那么残酷。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教规”越来越严格,加尔文也变得日益残暴。日内瓦民众终于醒悟到,他们招来的不是并不是一个在思想上恢复生机的人,而是将镣铐加在他们身上的独裁者。天国美梦终于被残酷的现实打断了。

  同样的例子,在世界上并不鲜见,基于改造国民性和社会的良好愿望,往往引导人们通向奴役,其结果是独裁与恐怖统治的出现,因为这种改造忽略了人性本身的千差万别,用一律的方式来针对每个人。国民性改造往往通过思想改造的方式进行呈现,用人为规定的“教规”、“法令”、“道德”来要求每一个人,对于不服从的人往往用强制手段的逼迫其屈服,最终结果不是达到了理想国,而是古拉格。

  历史一再为人类提供这样的教训,然而人们总是不能避免对理想人格和国民的期待,总是寄望于通过国民性改造达到一个新世界。乔治.奥威尔在《动物农场》中讲述了一头名叫“拿破仑”的猪的经历。它通过最初的思想文化运动,进而发动了政治运动,最后推翻了人类的统治的。随后,它通过各种改造运动将政敌一一剔除,形成了专制集权的统治。这场闹哄哄的运动结束后,领袖拿破仑站了起来,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并完成了从猪到人的蜕变。这个蜕变本质上是经过了血雨腥风之后,重又回到了传统。中国在经历数次国民性的改造后,国民性并没有出现长足的进步,因而今天的人总在感叹人心不古,期望再一次国民性改造,然而,这恰恰是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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