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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者梁漱溟:我生有涯愿无尽

http://www.CRNTT.com   2013-10-21 15:27:55  


 
  入世的痴狂 中国文化的托命者 

  梁漱溟对两个儿子说:“前人云:‘为往圣继绝学,为来世开太平’,此正是我一生的使命。”语带狂妄,却是对中国命运的痴心观照。受阳明学的影响,梁漱溟也是认为,内心的良知涵盖了整个世界,因此他对社会的政治关怀,是超越政治希冀绵续文化而求其进步。 

  乡村建设运动之外,梁漱溟同样挥洒着他的儒家入世情怀。从晚清、民国到1949年以后,中国文化已经风雨飘摇,“这棵大树差不多要被吹断了”,许纪霖认为,在这一个紧要关头,梁漱溟自觉承担了“文化托命之人”的角色。“所谓托天命,在这个时候,他把自己理解成了文化的托天命者。” 

  梁漱溟的儒者之狂,可以从他遭遇的危险经历中找到解释。1942年2月,梁漱溟自日本占领下的香港脱险后,给儿子梁培宽、梁培恕写了一封信,即《香港脱险寄宽恕两儿》。信中,梁漱溟对两个儿子说:“前人云:‘为往圣继绝学,为来世开太平’,此正是我一生的使命。《人心与人生》等三本书要写成,我乃可以死得;现在则不能死。又今后的中国大局以至建国工作,亦正需要我;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那是不可想象的,万不会有的事!”并说,“我的安危自有天命”,这包含有两层意思,“头一层是自信我一定平安的意思”,“再一层是:万一有危险,我完全接受的意思”。这些话,遭到包括熊十力在内的很多人的讥讽。 

  这封寄给两个儿子的长信,写于1942年初。次年7月,梁漱溟又在信后附有一则简短的“后记”,最后一句话写着:“其中狂妄的话,希望读者不必介意,就好了。” 

  说到这一则轶事时,许纪霖会心大笑:“很多人觉得他狂,实际上,不是他狂,而是他觉得自己是承担了中国文化天命的人。”许纪霖认为,在转型时代,自觉怀抱中国文化使命,是知识分子最为重要的承担。除了梁漱溟,熊十力、马一浮等大儒都是“文化托命之士”,“他们受到阳明学影响,他们对社会的真正关怀,不是政治,是文化”。他们都试图“不使文化失传,不使文化停滞不进”“绵续文化而求其进步”。 

  在《最后的儒家》一书中,梁漱溟也向访问者艾恺表示:“孔子和王阳明是圣人”,他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与其他普通人不同的一点是,他“在雾中远远地看见了孔子是怎么回事,王阳明是怎么回事,远远地看见”。 

  “这些人继承了王阳明的传统,王阳明认为我心即世界,内心的良知涵盖了整个世界。传习阳明心学的人大多比较狂,但这个‘狂’,不是虚妄,而是有实际内容,比如梁漱溟自认为承担了文化使命,并且这样做了。”许纪霖解释道。 

  1953年,梁漱溟当众顶撞毛泽东,提出“农民生活在九天之下,工人生活在九天之上”,向毛泽东要雅量,至今仍然被学术界津津乐道。有评论者认为这一时期,梁漱溟的儒者之狂走到了顶峰。许纪霖认为:“在当时,没有人有这样大的勇气,这次梁漱溟所表现出来的狂,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政治担当,背后也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承担了‘天命’,代表了农民。” 

  梁漱溟这种儒者之狂,如今来看,饱含着一种时代的忧伤。“现在的绝大部分知识分子,都是学者专家,为稻粱谋,有专业精神,但不再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中国社会仍然处在转型期,我们还需要梁漱溟式的人物。”许纪霖说。 

  (参考书目:梁漱溟《梁漱溟全集》、《乡村建设理论》、《我生有涯愿无尽——漱溟自述文录》,艾恺《最后的儒家》,梁漱溟、艾恺《这个世界会好吗》、《吾曹不出如苍生何》,梁培宽《梁漱溟先生纪念文集》,李渊庭、阎秉华《梁漱溟先生年谱》,汪东林《梁漱溟问答录》,祝彦《“救活农村”:民国乡村建设运动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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