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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8年携57坛骨灰从台湾回山东故里

http://www.CRNTT.com   2010-10-15 13:28:08  


 
内战老兵年轻时逃至台湾
 
  这几乎就是他所能看到的关于故乡的一切,尽管褪色发黄,却仍旧珍贵无比。除此之外,故乡留给他的是大把大把的记忆。当他发现“反攻”无望,便开始拼命地要记住过去的每一个片断,并将家乡的每一点细节都写在日记本中:“我家住小高庄的路南,院子里有棵石榴树。对门是金鼎叔家,他们家的黑狗很凶……”

  他的家乡,就建筑在这样无数条细枝末节的记录之上。如今看来,它们大部分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他写下了田里的野草,“白马尿、节节草、牛舌头草”,也记下了大豆、麦子、高粱、谷子是常见的庄稼。至于棉花,则“一黄一白两种颜色,快下霜的时候开花”。就连家里的小狗也被记录在册,“额头上有一道白线,名叫‘花脸儿’”。当然,还有村里的一棵老槐树、一眼井和村西边的一座小庙。

  “拼命地记,就好像给我家照相一样,日记本摞在一起足足有半米高。”老人比划着,“因为将来,我总要告诉我的儿女们,老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样的7本日记,被他周围的菏泽同乡视为珍宝,每当想家的时候,总会向他借来看看。日记被来回传阅,直到翻得卷边儿、掉页。

  1991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了高家储藏日记的地下室。日记毁了,但记忆还在。

  也正是在那一年,他终于踏上回乡的路。

  看上去,那里似乎仍是他熟悉的村庄。土地没有变,节节草没有变,金黄色的玉米还是被晾晒在那条熟悉的土路上。当高秉涵踏上那条路时,他感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就蹲下来,就哭吧”。

  当然,更多的东西发生了变化。那条在年幼的孩子看起来很宽的村路,“今天看来原来这样窄”。他家的祖屋,如今虽然还长着金瓜和海棠,但居住在其中的已经是一家远房亲戚。他找到了小时候和自己一起捉萤火虫的玩伴“粪叉子”,可是粪叉子也老了,“弓着腰,拄着拐杖,走路很慢”。就连棉花的开花时令,也向后延迟了两个节气。更何况,这里再没有他的母亲和姐弟了。

  这个被他一刀一刀刻进心里的故乡,终于还是变了。

  这就是内战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一辈子也去不掉

  高秉涵总是不能忘记那个清晨,他离开了母亲,离开了自己的村庄。

  那是1948年,山东菏泽正处于国共两党的“拉锯区”。当地的一些老人回忆,那时候“不是共产党回来了,杀了国民党,就是国民党回来了,杀了共产党”。在这块被反覆争夺的土地上,高秉涵的父亲高金锡被枪毙。母亲宋书玉告诉儿子,“你的父亲是国民党。”

  当国民政府所属军队及地方各级政府开始陆续向长江以南撤退时,宋书玉为了不让曾经参加过“三青团”的儿子也死于非命,决定将他送到国民政府在南京设立的“流亡学校”。

  这是一个太过艰难的决定。在高秉涵的印象里,这个一辈子都在小学教书的女人,几乎没有经历过团圆。先是两个女儿在抗战初期外出求学后没了音信,然后就死掉了丈夫。当地一个“圆月祭灶,家人齐到”的习俗,竟然从来也没有完成过。

  但她还是决定让自己的儿子离开。因为担心当时只有13岁的儿子分不清方向,这个母亲反覆叮嘱:“军帽上有个太阳的是国军,有个星星的是八路,跟着军帽上有太阳的走,国军不回来,你就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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