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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记忆:我的哥哥遇罗克

http://www.CRNTT.com   2012-03-17 12:00:26  


 
“文革”开始一片混乱

  1966年初,报刊上对吴晗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展开了空前规模的批判。善于迎合的姚文元,秉承某些人的旨意,在“清官”、“贪官”、“罢官”、“夺权”上作起文章来了。按照他的逻辑,清官缓和了阶级矛盾,等于麻痹人民,维持和延长统治阶级的统治,是反面人物。而贪官激发阶级矛盾,促使人民造反,农民起义又一直公认是社会发展的推动力,所以贪官比清官更具有进步作用。于是,罗克写了《从〈海瑞罢官〉谈历史遗产继承》,给《红旗》杂志和《北京日报》寄去,都被退了回来。他在日记中气愤地写道:“报纸上一些无聊文人大喊:‘吴晗的拥护者们,态度鲜明地站出来吧!’今天有篇态度鲜明的文章,又不敢发表。” 

  他又给《文汇报》寄去一篇15000字的文章《人民需要不需要海瑞——与姚文元同志商榷》,虽然发表了,但改了标题,删成3000字,并寄来五元稿费。罗克当即把稿费退了回去,给《文汇报》编辑部写了封抗议信。那些天他显得有些兴奋,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总算替吴晗还击了几下,出了一口闷气。” 

  哥哥有一篇珍贵的日记留了下来,从这篇日记中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境界: 

  “66年2月15日买来《文汇报》(13日)一看,果然有……发表一篇文章真是难得很!不过,这在家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父亲和母亲及和父亲下棋的棋友们都害怕起来。他们一见到那标题《和机械唯物论进行斗争的时候到了》就十分不安。文中的小标题也使他们不知所措。整个版面的安排对我也纯属不利……我的文章俨然是工人和农民的反面教材了。 

  “平心而论,《文汇报》大部分删的也还不失本来面目,文笔依然犀利,论点也还清楚。敢道他人之不敢道,敢言他人之不敢言。足使朋友们读了振奋,使认识我的人知道生活并没有把我逼垮。难道我还有什么顾忌吗?天下之大,谁敢如我全盘否定姚文元呢?谁敢如我公开责备吴晗不是进一步把海瑞写得更高大呢? 

  “这时候,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甚至想:如果《北京日报》发表我那篇《从〈海瑞罢官〉谈历史遗产继承》就更好了……真理是在我这一边的,姚文元诸君只是跳梁小丑。‘尔曹身与名俱裂’,在历史面前,正是他们在发抖。” 

  这时,报纸和电台广播中,奇谈怪论和颠倒黑白的东西越来越多,思想混乱也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美其名为“文化革命”。罗克的日记中,对它是这样评价的: 

  “5月13日 文化革命,闹得不可开交。都是工农兵发言,发出来的言又都是一个调门。我想这次假使不是反对邓拓,反对的是姚文元,只要报纸上说姚是反革命,那么,这些工农兵的发言用不着修改,就可以用在姚文元的身上了。” 

  “6月7日 这是给初出茅庐的青年第一次‘革命’的洗礼,‘群众运动’的洗礼!好一个‘群众运动’!不讲官面文章,谁也不会相信修正主义者会怕这样的大会!更可笑的是,口号里有:‘誓死保卫毛主席!’大家都喊,想过没有,是谁要害毛主席?邓拓的舌剑吗?那还远远不够资格哩!到底是谁,报纸上没有公布,谁也不知道,但喊口号。” 

  “6月12 日晚上看受批判的电影《红日》,这么一部深受束缚的片子所以受批判,就是因为里面有些东西是真实的。今天要求的决不是什么‘革命的浪漫主义’和‘革命的现实主义’,而要求的是‘革命的空想主义’。要一切死人活人给我们说假话,欺骗人民,希望现实也去迁就那些假话,这确实能够蒙骗一部分没有实际经验的知识分子……但是,在事实面前,当权者永远觉得会有压力。今天的文化大革命运动这么不正常,即可作为证明。” 

  “1月27日 读完《论语译注》。我觉得孔的学说所以远胜于庄、墨、韩非诸家,其原因正在于他的‘中庸之道’……明确地提出学问为政治服务,明确提出圣人可以企及……因为圣人并不是生而知之的,是学而知之的。这就是把学术公开化,而不是神秘化。今天的学说正是走向神秘之途,有很大原因是不学无术的缘故。” 

  对于运动初期学生造了老师的反,罗克除了表示同情教师的遭遇以外,意味深长地说:“青少年的堕落难道与他们所受的教育不无关系吗?联想到给学生灌输的东西,使学生只懂得斗争不懂得爱,整个教育界是有责任的。说是因果报应也不为过。”现在回想起这段话,还是发人深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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