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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我在文革最大的功劳是扫厕所

http://www.CRNTT.com   2012-04-29 06:18:19  


 
  有件事很有意思。五十年代中,沈从文被通知参加接待市里一位领导同志。他早就去了,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把领导同志等来了,原来是副市长吴晗。沈从文见了就躲开了,事后领导追问,他只好说:“我怕他恭恭敬敬地对待我。”他解释说,因为吴晗是他的学生。对这件事,他的姨子张允和是这样解释的:“当时三妹兆和是蛮疯的女孩子,活泼,爱运动,在学校运动会上老拿第一。很多人追我们的三妹,沈从文的情书最多,吴晗也写过一些。”从这件事来看,当时的沈从文又非常非常自卑。

  林斤澜说,建国之后几十年,台上的巴金一直和沈从文通信,一旦进京便访问他。台下的朱光潜一直看好他。除此之外,文艺界著名人士大多对他不好。旧日朋友隔绝联系,沈从文伤感地说:“那些身在北京城的人,也像是在北京城打听不出我的住址,从不想到找找我。”林斤澜说:“同是沦落人,萧乾对沈从文也有一句难听的话:‘他卖乡下人。’萧乾是针对沈从文的自称乡下人说的。沈从文那里也不是找不到一句刻薄话的,但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他聪明过人。’”

  林斤澜和丁玲的丈夫陈明关系不错。我在林斤澜家里见到一本丁玲题签送给林斤澜的书。林斤澜认为丁玲还算一个比较正直的人。可提到丁玲对沈从文的态度,林斤澜大摇其头,他认为这是丁玲的污点。

  建国后的文艺界,年复一年,常常去看望沈从文的,可能就是汪曾祺和林斤澜了。

  林斤渊在《微笑的失落》一文,谈到结识沈从文的情景:

  我认识沈先生是在解放后的北京,他已经不能教授,不能写作,打发在历史博物馆里。他的学生汪曾祺在北京市文联工作,我们同事。有回曾祺带我到天安门后边的午门楼上,看几件出土文物,也是借此引见沈先生。那是建国初年,大家都工作忙——开不完的会,大家都工作忙——改造不完的思想。倒是有春游秋游,但没有现在的旅游观念。午门院子里没有人进进出出,城墙、台阶、箭垛都还坑坑洼洼,城墙楼上红漆脱落,白木乌黑,沈先生当年已年过半百,在这里面坐着,旧窗旧桌旧藤椅。看见我们进来,招呼的声音细小,听不真。可是的确微笑……

  他站起来,自己带我们去看出土文物。我们连声说不必,随便哪位青年指点一下就行了。他只是微笑,说了句什么听不清楚,只是微笑着往外走。曾祺不放心那坑坑洼洼,一路指点、提醒、警告,沈先生只是微笑。

  走到一些贴在册页上的破绢烂缟面前,沈先生解说着,解说中断,眼光下沉,微笑也不收不放,就好像录像定格……这些东西都是他亲眼看过多少遍,亲手挑选出来的,难道又有新发现了?……

  这天告别时候,曾祺大声,满屋子都听得见,口气倒像是交代几件事:注意休息,有的会可以不开。有的事让别人去做等等。

  沈先生只是微笑,也说句把什么,还是细小不知所云。

  这一次,主客三人没有一句提到文学,提到小说,提到写作。成心不成心,反正是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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