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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面袁厉害

http://www.CRNTT.com   2013-01-16 08:59:51  


 
  据袁厉害本人回忆,25年间她收养过的孩子差不多有100多个,但绝大多数都夭折了。郭海洋认为起码有60%至70%夭折率。如此高的夭折率,袁厉害并不认为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些孩子很多送来时就重病缠身,本就活不长,她只是不忍心看着这些小生命在生命尽头流落街头。

  郭海洋说,孩子发病,岳母几乎不求助民政部门,“找他们又有什么用?如果有用,为什么都要送到俺家来?”

  孩子死后,多数都被袁厉害自己或托一个老头子埋了,“偷偷在庄稼地里挖个一坑埋了。不能让人家知道,谁肯埋自家地里?”袁厉害并没有通报民政部门,也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自己对这些孩子的去向说不清,她朴素的想法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没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兰考县民政局也从未过问过,加上袁厉害本人也从不做记录,以至于到底收养了多少孩子,又有多少夭折,埋在何处,所有的人都稀里糊涂。

  自由摄影师卢广曾目睹了一些孩子夭折处置的过程,他透露,有些尸体甚至直接扔进垃圾堆。

  然而,并不能因此武断地指责袁厉害亵渎生命,因为对她还有收养的弃婴而言,能吃饱、穿暖活下来至今仍是头等大事。

  袁厉害的爱心无限,对送上门的弃婴从不拒绝,比如这次受伤的袁小十,原本是兰考县农民王玉梅在路边捡来的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孩子。王玉梅收养三年后,丈夫去世,无力再供养,便送到了闻名的袁厉害家中。

  其实,袁厉害的收养能力却极其有限,她的收入来源主要是靠在兰考县人民医院门口摆摊,兰考县民政局近年来给她办理了20个低保,每个低保每月87元,一季度5520元。然而,这些收入根本入不敷出,郭海洋算了一笔账,一个孩子一个星期就算吃一罐奶粉,以最低80元一罐算,一个月就得300多元,而家里一般都得好几个孩子同时吃奶。

  为了筹钱,袁厉害与80多岁的李秀阁一起养猪,李秀阁自己的7个子女均已成家,但却也收养了4个弃婴,最大的读初中,其余3名都在读小学。“俺家老大有先天性心脏病;老二是个唇腭裂,已经做了好几次手术;老三一生下来就抽搐,人家不要了;捡着老四时,都以为救不活,没想到又活过来了。”这四个孩子和袁厉害收养的弃婴一样,多半是在医院附近被丢弃。

  因为困难,孩子们的尿不湿一天只能换一张,居住的条件也极其脏乱。袁厉害的邻居、朋友们时常救济她,给孩子们送菜、送面、送煤球、旧衣服。袁厉害也曾将一些孩子送给条件好的人家收养,并承认有人曾给过奶粉钱等补助,但那些都是为了表爱心,用以抚养其他孩子,且数目并不多。

  亲生女儿杜鹃记忆中的童年就是在一群没有血缘关系、“奇形怪状”的孩子中长大,每当看到袁厉害对收养来的孩子比对自己好时,杜鹃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坚持收养弃婴,与她共育二子一女的丈夫与她分居已经快20年了。袁厉害对年迈的父母也鲜有照顾,父亲袁广林怨声载道。

  袁厉害的好朋友们都说,袁厉害不厉害,她是个苦女人。

  袁厉害原名袁凤英,长辈们寄望她长大不受委屈,因此帮她改了这个名字。这个从小胖胖的女孩在母亲张素叶看来一直有些傻傻的,没读几天书就辍学跟着爷爷摆摊卖大碗茶了。

  袁厉害性格有些泼辣、固执,但却特别喜欢孩子,因为坚持收养弃婴,与她共育二子一女的丈夫与她分居已经快20年了。母亲张素叶对袁厉害收养弃婴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几乎是袁厉害所有家人的态度,其实是他们没法劝服袁厉害,已经放弃抗争了。

  72岁的张素叶每天推着三轮车捡垃圾补贴家用,因为两个老人每个月只能有60元的低保、100多元的退休金。因为袁厉害一心扑在弃婴身上,对父母鲜有照顾,父亲袁广林怨声载道,认为袁厉害应该照顾自己家人多一些。

  双亲无法理解女儿为何这样“好心”,三个子女与袁厉害的关系也并不那么融洽。

  大女儿杜鹃对母爱的渴望表现淡然,她习惯了母爱被分享,“我这个人,只要吃饱穿暖就行了,也没啥指望。”杜鹃记忆中的童年就是在一群没有血缘关系、“奇形怪状”的孩子中长大的,每当看到袁厉害对收养来的孩子比对自己好时,杜鹃心里很不舒服,“她对那些孩子又是亲又是抱,喂奶也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喂。”袁厉害给女儿的解释却是:“你是正常人,不缺吃不缺穿。”

  对母亲情感最为复杂的当属小儿子杜鸣,杜鸣1989年刚出生后不久就被母亲送到父亲所在的河北邢台乡下,过继给大伯,直至12岁时大伯与爷爷去世,才回到生母身边,但母子之间却一直有隔阂。

  杜鸣有些耿耿于怀,在接受采访时,毫不掩饰他曾对那些“弟弟妹妹”们的抵触。“我有心里话不会跟亲妈妈讲,但是会和我的养母讲。”

  “那么多孤儿被俺妈养大,但俺却很少得到母爱。”两年前,袁厉害参加一个电视节目时曾吐露心声,解释了将亲生儿子送走的原因——老家有爷爷奶奶,儿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郭海洋对岳母也感到很无奈,岳母整天抱着弃婴,但自己的亲孙女快四岁了,也几乎没有抱过。

  今年冬至,袁厉害与子女们发生了一次口角,袁厉害领着子女几口为孩子们包饺子,从早上包到天黑,已经包了七八屉,觉得还不够孩子们吃,便让子女们继续包,女儿不愿意便抱怨起来,袁厉害倔强地嚷嚷:“你们不管,我自己养。”

  怨气归怨气,但子女们还是逐渐理解了母亲,“俺妈养那些孩子,缺个啥,只要开口,俺们都会买。”郭海洋说,“俺妈也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她的事一般不会麻烦我们。”

  张素叶也心疼女儿,她说,“五孩”看病花了1000多元,还有烧死的根儿生前咳嗽,花了900多元医药费,为了治病,她将收破烂攒的五六百元都拿给了袁厉害。

  母亲在子女们面前表现坚强,几乎不跟他们诉苦。“我妈心里其实很苦”,杜鹃湿了眼睛,“我知道她常背地里哭。”

  袁厉害的遗憾还有一部分自外界的无端质疑。上一次危机发生在2011年,郑州阳光义工组织举报她卖孩子,还有人质疑她以收养孩子的名义敛财,比如开发房地产、承包工程、当“黑中介”,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指责她是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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