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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光、杨奎松等:国史研究何去何从

http://www.CRNTT.com   2014-03-31 11:04:39  


 
研究的下沉和社会史的活跃

  韩钢:这次转型跟老师的导向有关系。

  杨奎松:当代史的档案各地都能看到,因此一般老师都会比较愿意鼓励同学回家,利用自己的种种方便条件,在自己家乡附近去查阅地方档案,找自己比较容易把握的研究题目。就近研究自己熟悉的人和事的历史,又是相对基层和微观的历史,很多题目都可以做,可以研究。

  韩钢:当代史的研究,从这个角度看不是材料太少,而是材料太多。

  杨奎松:历史系的老师、同学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当代史研究中来,给整个当代史研究冲击非常大。研究成果越来越多,大家就觉得原有研究的东西真的不够了。特别是西方各种各样的研究方法引进来,学术的标准引进来了,过去按传统党史的那种写法也有问题了。

  过去写政治史,哪怕写外交史经常可以引而不注,就是注也可以注得很简单,基本上没有严格的规范。编辑提出要注释,作者可以找很多理由不注。一句话就免了,因为资料保密,没公布啊。但是这种作法在历史学界不行,你要把东西发表出来,就非把你的资料出处注明白不可,而且具体要注出哪些资料信息,是有一套严格的规定的。就当代政治史研究而言,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不能像以前那样找理由了。但现实的情况是,凡写上层政治活动,总是有一些关键资料没有公开。有些研究者因为工作单位的关系,或个人的关系能够看到那些没有公开的资料,可以写,可以研究,但到了学术研究的层面,要想发表水准较高的研究杂志上去,史料、引文不注释出处,或注释不全,就不行。这种情况的影响很大,它导致当代史的整个研究不得不往下走。因为越是上层的资料越难利用,但越往下层,档案资料的开放度越大。

  进入21世纪以来,历史学研究受西方社会学、人类学、文化学等研究方法的影响越来越大,这些研究方法又非常强调基层的、人物的和微观的研究,两相结合就带来了一个风气的大转变。像今天的当代史研究,应该说做得最突出的,就是社会史这块,研究成果最多,方方面面,从城市到乡村,什么问题的研究都有。同时就是文化、思想、人物这块也比较火,特别是文化史研究。过去比较多的、单纯依据文本的思想史研究,反而也比较少了。

  韩钢:这些年来,人物的研究,特别是知识分子人物研究比较出色。

  杨奎松:李辉应该算是比较早的研究者。

  韩钢:对,比较早,他从潘家园这类旧货市场找到了大量专案材料,还做了不少访谈。他编辑的《一叶知秋》,资料来源就是从旧货市场购买的杜高专案材料。

  杨奎松:原来潘家园的这类旧资料很便宜,后来被一些做买卖的人发现其中有些有文物价值,结果弄得越来越贵。还有不少人的目的是为了收藏私人书信、墨迹,90年代的时候真东西也多,有眼光的研究者,像李辉等,当年就弄了些好东西。包括一些外国研究学者,他们做得都比我们早。

  韩钢:对党史、当代史研究冲击最大的还是2000年以后。主要是高校历史系的一些教师开始做当代史问题的研究,他们采用了比较严格的历史学方法,其中一个比较关注的研究方向是当代社会史,利用大量地方档案,同时利用民间的东西。

  历史系教师研究当代史与党史研究有不同之处,一是目光下沉,主要是对社会层面的问题做研究、做梳理,而不仅仅是聚焦高层和精英;还有一点是研究方法很规范,不是从既定和先验的结论和概念出发,而是先从史料入手,重建事实,然后得出一些自己的分析。这从方法论上冲击了那种传统党史研究的套路。

  杨奎松:十几年以前,多数开始涉足当代史研究的人,思想还很难发生这种转变。因为着眼于精英层面的政治史研究方法太流行了。我印象特别深的是1997年胡绳对中央党史研究室的研究人员讲过一段话。他讲:你们写的其实多半都是会议史,党史的写法基本上是一个会议接着一个会议。他说,应该多写人民群众,你写政治、写政策,最后没有写到具体的人,没有落到人民群众的感受和社会具体的变化身上,政治不成了悬在空中的东西吗?

  西方社会史研究是有传统的,民国期间对华人学者的影响就很大。像周锡瑞、毕克伟等美国的史学家,他们的研究方法就是这种特点,他们也研究中共党史,也研究中国当代史,但他们的研究眼光总是比较偏向社会底层,偏向社会文化。这也影响到中国学界的很多人也越来越关注社会层面,现在的趋向是,越年轻的历史学者,他们的研究离政治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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