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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泽逊:努力使古籍留存世间、传承后代

2024-11-21 14:33:10
  中评社北京11月21日电/初冬的山东大学校园,静谧清新。清晨时分,绕过曲折的走廊,记者走进位于山东大学中心校区文史楼北楼二层的“校经处”。

  走进房间,只见中间摆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摆满书籍资料。在成摞的古籍中,杜泽逊(见图,山东大学党委宣传部供图)正聚精会神地对从《永乐大典》拆解出的切片进行整理。校勘、标点、注释……从事古籍整理研究近40年,杜泽逊孜孜不倦,不曾懈怠。

  “寻书、读书成为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杜泽逊的父亲是一名语文教师,喜爱读书。耳濡目染下,杜泽逊从小就喜欢阅读。受父亲启迪,杜泽逊逐渐学会“带着问题读书”。比如读《红楼梦》时,父亲为他借阅徐振贵编着的《〈红楼梦〉注释》配合阅读,对书中出现的古代文化常识、典章制度等,杜泽逊都会详细地查阅摘抄。

  读中学期间,杜泽逊最常借阅的书籍之一是《古文选读》。“这本书编选了许多经典古文,我爱不释手。”从那时起,他就为自己定下高考时考取中文系的目标。

  1981年,杜泽逊如愿考入山东大学中文系。步入校园,他沉浸在浓厚的治学氛围中,一有空闲,就想方设法借阅各类古籍。“只要是跟古籍有关的,我都会借来阅读。”校园中,杜泽逊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大二那年,杜泽逊在图书馆里发现了一套叫作《联绵字典》的书,这是解释双声叠韵词的词典。由于无人借阅,封面此前落满灰尘。杜泽逊拂去灰尘,翻开词典,一张作者符定一的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中,编纂该书的手稿高度已超过符定一的身高。杜泽逊深受震撼,在心底立志:刻苦钻研,努力成为像符定一一样的学者。

  研究古籍,需要大量阅读做基础,杜泽逊乐此不疲,“寻书、读书成为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杜泽逊常常跑到山东省济南市纬三路上的古旧书店,一头扎进书堆,找寻各类古籍。一次,为购买《十三经注疏》,杜泽逊省吃俭用了一段时间,才凑够了买书的钱,“宁愿饿肚子,我也要买到想看的书。”

  1985年,山东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开设第一届研究生班,杜泽逊毫不犹豫选择报考。读研期间,他刻苦钻研版本学、目录学等专业课程。1987年,研究生毕业的杜泽逊留校任教,担任历史学家王绍曾教授的助教,全身心投入文献典籍整理研究工作。

  “一次淘书经历开启了15年的研究之路”

  1987年开始,杜泽逊跟随王绍曾参与《清史稿艺文志拾遗》编纂工作。此后,杜泽逊多次赶往北京送稿。每次到北京出差,杜泽逊都有一个习惯——去琉璃厂淘古书。

  1992年冬天,来北京送稿的杜泽逊照例到琉璃厂淘书。寻觅半日,杜泽逊发现了一套四册的《四库全书附存目录》刻本。“《四库全书》是我研究生阶段的研究重点,这套书可以帮助我对‘四库全书存目’进行细致研究。”杜泽逊回忆,“没想到,一次淘书经历开启了15年的研究之路。”

  《四库全书总目》共记载1万多种书,其中约1/3被收入《四库全书》,而6793种书没有被收录,只出现提要,称作“四库全书存目”。“‘存目’书籍中不乏顾炎武、汤显祖、袁宏道等名人的著作,研究整理这些书籍的版本、特征等,对于推动古籍传承具有重要意义。”回到济南后,杜泽逊迅速投入“存目”研究,着手撰写一份“存目”传世情况的详尽调查报告。

  杜泽逊买了十几个硬皮本子,和妻子分工协作,把“存目”中6793种书的书名、卷数、着者及朝代细致誊抄。一有出差机会,杜泽逊就揣着本子,到当地寻找相关书籍的下落。

  正当杜泽逊紧张收集“存目”书籍、对“存目”进行研究时,第三次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会议召开。会上,原文化部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周绍良提议编印《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知道这一消息后,杜泽逊将自己的研究计划整理出来,邮寄给相关单位的多位专家。很快,专家们回信表示支持。

  1993年,《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编纂出版工作委员会于北京大学成立,并邀请杜泽逊担任编委,专门对“存目”书籍传世版本进行调查鉴定工作。

  1994年,杜泽逊来到北京大学,投入“存目”编纂工作中。“将‘存目’中的古籍原原本本影印出来,绝非易事,要进行细致的鉴定核校工作。”为了高质量完成古籍整理工作,杜泽逊几乎每天都要工作超过12个小时。

  历时4年,1997年10月底,《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编纂工作完成。在丛书编纂过程中,杜泽逊阅览“存目”书籍善本5000余种,丛书共计1200册、200多万页。此后,他又把目标定在《四库存目标注》,直到2007年,这套书最终出版。

  “让古老典籍重焕生机,我们责无旁贷”

  2022年,山东省启动大型文脉工程——《齐鲁文库》编纂工作,《齐鲁文库》共分典籍、研究、史志、红色文献等九编,成书规模约13亿字,共计4000多册。2023年秋,《齐鲁文库》首批成果在山东曲阜尼山讲堂亮相,首批成果170册,收入264种经典古籍,影印清晰,装潢精美。

  其中,《齐鲁文库·典籍编》收录有关山东的传统古籍,分为经、史、子、集四大部。作为《齐鲁文库·典籍编》主编,杜泽逊带领团队一道搜寻海内外图书馆、博物馆等公共收藏单位以及私人收藏中的相关文献,让更多藏在“深闺”的典籍版本与大众见面。

  “系统收集整理文献,把珍贵古籍影印出来,这是帮助学者阅读、整理、注释古籍的可靠方式,也是保存古籍原貌、赓续文脉的必要手段。”杜泽逊说。

  例如,在清朝道光时期,山东的金石学研究处于全国前列,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金石学家陈介祺。编纂过程中,项目团队从国家博物馆得到陈介祺手稿,仔细分辨发现其中包含6种古籍,扫描影印后,将其全部收录进《齐鲁文库·典籍编》。“这是6种古籍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对于我国金石学研究大有裨益。”杜泽逊说。

  文献典籍浩如烟海,一种古籍可能有众多版本。选择收录哪一种版本,需要研究人员一丝不苟地进行调查研究。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其传本、抄本存世众多。杜泽逊查阅大量文献资料,邀请相关学者研讨,经过论证得出山东博物馆所藏的清代乾隆年间抄本较为原始,内容全面。随后,杜泽逊与团队成员将这一抄本通过高拍仪、扫描仪等设备进行扫描,收录进《齐鲁文库·典籍编》。

  “每一种历史典籍版本得以留存至今,背后都饱经风霜,需要我们悉心整理,努力使它们留存世间、传承后代。”杜泽逊说,按照规划,《齐鲁文库》整体工作将在10年内完成,“让古老典籍重焕生机,我们责无旁贷。”

  来源: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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