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子之一就是宗教。蓄奴者信教,废奴者信教,黑奴也信教,上帝的肤色,从来不是一个小问题。谈起小说中埃塞尔和科拉对《圣经》进行的讨论,怀特黑德对澎湃新闻记者说:“在19世纪50年代,人们可以指着同一段《圣经》片段,说这是在支持蓄奴或谴责蓄奴。有的奴隶主认为宗教是一个工具,它给予奴隶关于更美好的来世的希望,因此让他们变得平和顺从;而另一些奴隶主则反对宗教,因为它让奴隶开始思考自由。”
提起描写逃奴的黑人文学,就不能不提到托尼·莫里森的《宠儿》。在写作时,怀特黑德的案前不仅有废奴主义者哈丽雅特·雅各布斯的著作《一个黑奴女孩的经历》、曾经受奴役的非裔美国人的口述史、非裔美国俗语字典,也有这本《宠儿》。在他动笔前,他心想,“我已经有三十年没读《宠儿》了,让我来看看托尼是怎么处理奴隶题材的。”他读了三十页,对自己说,“我完蛋了——莫里森他妈的是个天才,我可比不上她。”于是合上小说。然而这并没有将他吓退。“无论你在写什么——黑奴、战争、家庭——总有比你更聪明、更有才华的人写过了,并且比你写得更好。你只能希望你的主意和视角能带点新的东西进来。”怀特黑德对记者说。
他为这个充满悬疑和张力的逃亡小说注入了一种知识分子气质。书中瓦伦丁农场面临一个抉择,是继续留在蓄奴州印第安纳,变成众矢之的,还是向西迁,加入有色人城镇。农场管理者之一的明戈主张留在本地,不再庇护逃犯,追求渐进式的发展;而雄辩者蓝德则更主张西迁,包容逃犯,他认为瓦伦丁农场是一个妄想,但却是一个有用的妄想,而“一个有用的妄想有时要好过无用的真相”。
明戈和蓝德进行的这场以悲剧收尾的辩论很容易让人动情,它让人想起民国思想者对中国飘摇命运的思考;二者都是在黑屋中思考突破重围之出路。
怀特黑德对记者坦言:“明戈和蓝德的辩论受到了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十九世纪美国废奴运动领袖),布克.T.华盛顿(美国黑人政治家、教育家)和W.E.B.杜波依斯(美国黑人民权运动先驱、历史社会学家)的启发。保守路线和改革进步路线,哪一个更好,更能带领黑人崛起?”对于仍然存在种族主义、只是“进步了一点点”的美国来说,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开放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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