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保淳脸书 |
中评社台北1月3日电/“立法院”日前三读通过《反渗透法》,引发寒蝉效应,台湾师范大学国文学系教授林保淳脸书发文“我是一只受冻的蝉”,嘲讽时局。
林保淳说,当局一意孤行,必欲将一套让人民充满疑惧的“《反渗透法》”付诸实施,其实主要的目的是藉此消弭异议声音,而让人民如秋末寒蝉,再也不敢发出如夏日般嘹亮鸣声。“我是一只蝉,蝉的本性就是要大鸣大放,为灿烂的夏日奏起交响乐,露水再重,风力再多,即便寒天将临,还是非鸣放不可。我是一只蝉,受冻的蝉,但不会是一只噤声的寒蝉。”
林保淳为此写一首新诗:“我是一只受冻的蝉,再响亮的鸣声,也颤抖成低泣的呜咽,满胸的热血,在冷雨霜箭下迅速凝结,原来阳光的夏天已经衰灭,阴霾的冬日如此酷烈,乌云渗透入我窗缝里审阅,我不得不与自由挥别与骆宾王同在囚列,但我的声音不会断绝,这是天籁,忍得住绵密覆盖的霜与雪,如松柏蓁蓁的绿叶永久不会凋谢”。
他说“自前年五月开始投入写时论行列,始终有庞大来自亲戚、朋友压力,尤其是家人,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劝我“安分守己”一点,其中固然也有不认同我观点的因素在内,但多数都是在担心我会因言而贾祸,到时被秋后算帐,连微薄的退休金都会因而泡汤了。
其实我也很不欢自己写这类的文章,因为我必须花很多时间去搜寻时势动态资料,并构思、撰写出一篇言之有据、论之成理的文章,寖渐连自己的本业学术研究,都因之耽搁了下来,委实有得不偿失之感。但是
我忍不住,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我眼看着整个政治圈如此荒唐丑陋心中气闷,忍不住见到一些自诩为知识份子的人循循缩缩畏葸态度,忍不住闻见网路上一些不负言责的人的肆意谩骂攻诘嚣张,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心会愤、手会痒,于是,不知不觉中,竟一连写了百多篇的批论时政文字。
虽然我读过一些书,也拥有货真价实高学历,但我始终不敢自以为是,拿名衔来炫夸自己,认为自己的观点就是绝对正确的,因此这些时论,偶遇若干反响时,我也乐于接受、倾听对方的声音,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尊重别人,等同于尊重自己自由表达的权力。
这不就是我们一直信奉不渝,且致力追求的民主价值吗?容忍异议,不仅是对对方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尊重与信赖。我不想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名言古训来妆点自己,把自己说成是怎样的了不起似的,我只知
道,我不过是一介平凡的读书人,想说一些我心里真实想说的话,我只想对自己负责,先对得起自己,然后我才对得起生我养我教育我的台湾这块土地。
台湾非常好,但她可以更好,这是我唯一的目的。因此,我从不畏惧,因为我不忮不求、不愧于所学所知,而且对言论自由有坚定的信仰。秋后算帐,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个笑话,有什么好担心的?简直
是杞人忧天!我是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的。我也读过一些史书,当然知道中国历史上的“文字狱”是怎么一回事,扼要来说,就是挑剔文字、断章取义、歪曲别解,而后以“莫须有”的罪名,罗织入法,甚至株连及相关人士。
可这是古代,已经是百多年前,至少是几十年前的陈年往事了,在现代已经号称民主自由的台湾,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我对台湾的民主充满信赖与信心,深信我的言论即便会引发若干人的不满或嫉恨,却绝对相信,台湾容得下我这样的一种不识时务的异议声音。
但是,你说我会不会害怕呢?我当然会害怕,但怕的不是最后我被罗织了怎样的罪名,或遭受到怎样的惩罚,我敢做敢当,即便镣铐遍体、刀斧加身,也该坦然承受。但“文字狱”最可怕的地方,是尽管我手写我口,我口应我心,但所有的解释权都操掌在别人的口里手里,不容你有任何置辩的余地;然后,它会有一连串相应的法律程序,查问、审讯、拷问、定罪、株连,让你在这个程序中疲于奔命、心力交瘁,到最后甚至破财、丧生、亡家。
尽管台湾现在已是民主时代,以言贾祸,大概最多不过罚锾、判刑而已,但最令人心生恐惧的,是自己根本不晓得触犯了怎么样的法律,而“查水表”可以彻头彻尾的查到你一辈子的言行都无所遁形,更不用说其间可能耗费的时力、财力、精力,以及伴随而生的焦躁、忧虑与恐惧等精神压力了。
民主必须保障人民有免于恐惧的自由,任何法令会让人民恐惧连免于恐惧的自由都被剥夺了,绝对是道道道地地的恶法!“反渗透”是必要的,但先得自己先有金身护体,具有绝缘的体质,才能免于外力的渗透。
台湾的自由与民主,正是苦心建构而成的最佳绝缘体,舍此而不由,是对人民没信心,是拿人民当盗贼看待,“反渗透”还未开始生效,而畏怖恐惧就先已“渗透”入骨髓,还拿什么来“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