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我们的科技创新能力仍然不适应新发展阶段的要求。我认为,不适应新发展阶段的要求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原创能力不足,重大原始创新偏少。2.基础研究相对薄弱,与发达国家差距比较大,为什么原创能力不足?根本在于基础研究相对薄弱。我们的基础研究占RRD的比重,2020年还是6%,发达国家普遍在20%左右,甚至达到25%,这就决定了我们的原创能力不足。3.科技领军人才偏少,我们科技队伍是全世界最大的,而且比别人要大很多,但是我们科技领军人才还是偏少,人才的激励机制还不够健全,这是我们科技创新能力的短板。在产业领域,我们终端产品、终端设备追赶比较成功,比如我们的核电,华龙一号有国际竞争力;比如水能机,溪洛渡用的是一百万千瓦级的水能机,西方国家都做不到;还比如高铁、工程机械、通信设备、5G技术等,在国际上都处于领先水平。但是我们的短板是什么?就是我们关键的零部件、元器件,基础材料这些中间产品,我们的能力还是很弱。中间品的技术是我们的短板,而中间品对基础研究、底层技术有很高的依赖度。比如说芯片,大型设备都需要用到芯片、基础软件和一些关键原材料。这些中间品有赖于基础科学能力的上升,有赖于底层技术的突破。除了基础研究底层技术以外,中间品跟终端产品不一样。终端产品的采购方是谁?是千千万万市场主体。所以,我们不仅要在技术上有创新,还要有商业上的可行性,也就是说性价比要足够大。否则,即使技术突破了,商业上不具有竞争力,也难以成功。这是我们在新发展阶段面临的新任务。
新发展阶段科技创新的路径选择
我们过去的这个模式,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创新源头在外,国内做产品的适应性、商业化改造,这会带来什么问题?这会导致基础研究、核心技术、原创能力较为薄弱。未来怎么做?我觉得有三个方面的转变。
第一,要从过去技术的追赶,从引进、消化、吸收转向建构局部的优势。为什么要建构局部优势?因为你追赶永远都在后面,没有反制能力,只有建构局部优势才可以形成局部的反制。为什么不全面领先呢?我们现在还做不到,要选择有比较优势的领域,建构局部优势,可以形成局部非对称的反制能力,这就需要通过强化国家的战略科技力量,加强关键核心技术的攻关来实现。
第二,建构局部的优势从终端产品的创新转向中间品的创新。终端产品已经有国际竞争力了,但是一些关键的东西,原材料、零部件,基础软件怎么办?就是中间品的创新,中间品技术迭代更快,专业化程度更高,有很多隐性机制,需要长期的技术积累,技术优势一旦形成就很难超越,所以,这个需要慢功夫,急不得。我们要通过产业基础再造,发挥龙头企业作用,带领中小企业产业链整体来努力,需要长期的积累来突破中间品的关键技术。比如说芯片,不是急就急得来的。
第三,从集成创新转向原始创新,一定要加强基础研究。“十四五”规划提出基础研究占RRD比重提高到8%,原来是6%,我们还需要努力提高应用基础研究的比例,基础研究要人去做,要激发人才的创新活力。
我觉得最关键的是制度创新,什么制度创新?就是科技人员的职务科技成果的产权制度改革,这个是根本。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王一鸣(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