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那些抱持“平等”思想、更多参与家庭生活的丈夫,承担的也不过是 “助手”职责,负责的一般是做饭之类相对有创意的家务,或是陪孩子玩耍之类较愉悦的任务,他们的妻子依然承担着照顾家庭和养育孩子的主要责任,反而损失了一些陪伴孩子所能收获的情感回报。半成品食物、家用电器的发明也不能减轻工作量,因为家务标准会随之水涨船高,家务流程变得日益繁复。
在将近50年后的今天,在女权主义运动已蓬勃发展四十余年后的现在,在关于女性问题和女权话题热点频出的当代中国,重读这本以20世纪70年代的伦敦家庭主妇为访谈对象的研究报告是否已缺乏现实意义?并不。我们必须看到,直到今天,对于女性依然存在着家庭与工作的二分法,女性仍被认为有两种选择:外出工作或留在家里。这就意味着留在家里无关工作。无偿家务劳动在国际通用的国民账户体系里依然只能被降格为家庭“卫星账户”估测,不能作为有社会生产价值的活动而得到肯定。而女性自身依然在为应不应做全职太太、做全职太太是不是有价值争执不休。
也正因此,这本已距离我们半个世纪之久的《看不见的女人》才更值得重温。它提醒我们要跳出自身立场去思考——职场女性不应自得于摆脱了经济依附地位,而应反思是否正在职场和家庭中遭受双重不公,“为履行所有职责而疯狂拼命”;家庭主妇不应自诩过自由生活,而应反思所谓自由究竟是“从某种工作中解放出来”的消极撤退,还是“选择进入某种生活”的真正自由;呼吁“要尊重个人选择”的,要认清家庭和社会是如何在女性早期成长过程中形塑她们,使她们“认同家庭主妇一角所负有的传统职责”,将社会性别角色与自我定义混为一谈;诉苦“都是为了家庭和孩子”的,要厘清家务和育儿并没有硬性要求和标准流程,作为女性必须退守家庭的绝对困境并不多,大多数情况下的牺牲不过是对大众观念和角色定位的降服。
认清这些,再来重温半个世纪之前安·奥克利设置的那项测验:我可能是职场女性或全职主妇,可能已婚或单身,可能做了母亲或此生都不想生育。那些都只出于我的决定。而我,我可能敏感、可能热情,可能温柔、可能聪慧,当然也可能时而软弱、时而暴躁,时而自认卓尔不群、时而接受泯然众人。这些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是我,我只是生而为女性,我也是一个应为世间所看到的、真正独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