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个例,在北京同仁医院,每逢周末,前来看诊的青少年数量总会增多一些。
如今四年级的丫丫是在一年级下学期上网课时发现自己近视的。丫丫妈妈说:“一年级的时候只有100多度,每年来同仁医院复查,今年已经达到了400多度。一年级时,全班只有两三个同学戴眼镜,但现在,在同班58名同学中,有20多名同学戴上了眼镜”。
学校组织学生做眼保健操防控近视,但丫丫说,她们的班级里,“班主任就不让做眼保健操”。每到眼保健操时间,班主任便让同学们做题,“老师说做眼保健操没用。”丫丫说。
周末的同仁医院也迎来了不少外地家长。来自河北某县城的张英领着她的女儿配眼镜。张英的女儿正上二年级,她说,周围的同学们仍然很少有户外运动的机会。“每天有体育课,但一到上课,老师就给我们放动画片。看动画片是老师给纪律好的同学的奖励,如果同学们表现不好,老师就让我们学习。”一次,张英女儿所在的班级因为看动画片声音太大,被巡视的校领导批评,那一周的体育课,便都变成了数学课和语文课。
不少配镜机构也观察到了青少年近视的来势汹汹。
周末,北京潘家园眼镜城的顾客中多了不少孩子的身影。青少年近视数量的增加,被眼镜店老板们看在眼里。“比起疫情以前,过来的孩子数量确实变多了。”某眼镜店老板陈先生坦言,“但具体多了多少不知道,也许有三成。”
面对家长们对孩子近视度数增长的焦虑,陈先生拿出镜片价格表,翻开“防蓝光镜片”一栏,熟练地开始介绍:“孩子初中毕业时,所在的班里戴眼镜的同学数量已上升到九成。如果戴这个镜片,可能每年增长25度左右。但如果不戴,那每年增长100度都不算少……”
“疫情管控放开之后,到我们配镜中心配镜的孩子明显增多了,自疫情以来中心配镜都是预约制的,今年以来每个周末都络绎不绝。”赵大夫所在的配镜中心在北京市海淀区知春里附近,记者观察发现,配镜中心方圆500米内就有多所中小学。“可能我们这个地方比较‘卷’吧,来我们这里配眼镜的孩子一直不少。”赵大夫说。
近视来势汹汹,家长如何踩住刹车
在浙江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眼科中心(浙江大学眼科医院),视光中心主任倪海龙门诊每天需要接诊60多个病例。他表示,“如果是寒暑假,还要再增加一些号,可能会每天八九十个。”
近年来,青少年近视率为何居高不下?
倪海龙认为,近视低龄化、重度化严重,主要是环境因素导致的,两大主要原因包括:一是户外活动时间严重不足;二是长时间近距离用眼负担过度过早,这其中主要是学业负担过重,也同时包含过多过早接触使用各类电子产品等。
而在温州医科大学眼视光医学部主任、教育部近视综合防控专家宣讲团团长瞿佳看来,从总体上说,我国近视防控的确取得了标志性的进展。“最重要的就是我们的近视率下降了,从2018年的53.6%到2021年的52.6%,下降了一个百分点。”“其实,这几年的疫情极大干扰了近视防控工作的正常进行。”瞿佳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孩子们宅在家里上网课,活动少了,走到户外也少了,电子产品的使用却更多了,而家长对孩子近视管控的力度也不如学校。
“从专业的角度讲,如果不是从2018年开始有效地进行近视防控,现在近视率上升三个点、五个点都有可能。所以,近视防控总体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瞿佳说。
家庭是青少年近视的第一道防线,不少专家表示,家长们在看待青少年近视问题上仍存在一些误区和偏见。
“有人曾经这样问家长,孩子考上名校和800度近视,你愿意选哪个?很多家长宁愿选‘名校’。这是糊涂的观念!”瞿佳说。
瞿佳表示,当前家长在认识上最大的一个误区就是“近视不过就是戴一副眼镜”。事实上,近视防控关系到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是健康中国的重要的部分,如果青少年近视发生得早、进展快,那么未来发展成高度近视的比例就高,而高度近视会引起许多严重的眼部并发症,造成视力低下甚至致盲。瞿佳认为,家长的另一个误区就是科普未到位,现在有一些以牟利为目的的产品,安全性和有效性存在问题,家长却盲目相信他们的宣传。
倪海龙也发出了同样的呼吁。他发现,长期以来,社会对儿童青少年近视普遍存在“重治轻防”的错误观念,防控近视伪科学及不良机构层出不穷。很多家长视近视为洪水猛兽,病急乱投医,与旁门左道为友。而一些家长对近视视而不见,觉得无非戴副眼镜而已,听之任之。
“最常见的几大认识误区是:散瞳验光有伤害、近视戴眼镜越戴近视越深、近视手术能治愈近视。”倪海龙说。
倪海龙表示,家庭是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的重要力量,家长是儿童青少年视力健康的守护者。家长要主动瞭解科学用眼护眼知识,不轻信“近视可治愈”“降低度数”“治眼神器”等虚假宣传;要以身作则,带头不做“低头族”,增加亲子时间;要营造良好的家庭体育运动氛围,保证孩子每天至少2小时日间户外活动;要积极配合学校减轻孩子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不盲目参加课外培训、跟风报班;要密切关注孩子视力变化和眼睛异常迹象,定期检查视力,做到早发现、早干预、早矫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