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余年来,“古典学”于国内多所著名高校内兴起,生机勃勃,它不但是中国人文科学界一个异军突起的新领域,也是高校为强调人文学术基础和博雅教育而上演的一场重头戏。起初,古典学的兴起主要是出于对西方古典学及其研究对象西方古典文明和思想的推崇,尝试要把对西方古典文明的学习和研究,作为中国高等院校之人文学术和通识教育的重要内容,引进中国高等教育的体制中;而晚近几年,中国学界对古典学的重视更多表现为对“中国古典学”的热情倡导,要将新世纪以来中国大学校园内层出不穷的“国学”研究,借助西方古典学的既定学科范式和学术规范,进行学科上的整合、改造和创新,以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古典学学科。这样的努力无疑是非常必要和有意义的。最近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申报的“中国古典学”本科专业成功获批,并进入教育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2024年),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令人疑惑的是,眼下虽然人人争说“古典学”,可每个人都对古典学有着自己的定义和理解,大家似乎都做着不一样的古典学。显然,与语文学一样,古典学也是亟需要“必也正名乎”的一个概念。一个常常被大家忽略的事实是,所谓古典学其实就是语文学。
傅斯年所说的“两种古典语学”
西方古典学这个名称或是直接从英语的Classics或Classical Studies翻译而来,可在欧洲近代学术史上本来并没有这样一个学科。其作为一个学科主要是在北美大学中兴起的,可与之相对应的学科,于欧陆的传统中应当就是“语文学”,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古典语文学”(Classical Philology)。
最近,德国近代语文学大师维拉莫维兹(1848—1931)一部经典著作之汉译的修订本出版,标题作《古典学的历史》,而其封面右侧标志的德文原标题却是Geschichte der Philologie,译言《语文学史》,显然,于此译者对“古典学”和“语文学”不加区别,这也可能是受了英译本标题的影响。维拉莫维兹的《语文学史》最初出版于1921年,到了1982年才被译成英文出版,题为《古典学术史》。与此类似,德国古典语文学家鲁道夫·普法伊费尔(一译法艾费,1889—1979)的大作《古典学术史(上卷):自肇端诸源至希腊化时代末》(1968),其德文版标题也是《古典语文学史》(1970)。无疑,当下被人们习惯称为古典学家的维拉莫维兹和普法伊费尔,本来都是古典语文学家,他们的著作讨论的都是古典语文学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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