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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对未来大学的改变可能是教育本质改变
http://www.CRNTT.com   2024-02-05 15:13:20


信息革命,特别是AI革命深刻地挑战高等教育的传统存在。
  中评社╱题:AI对未来大学的改变可能是教育本质改变 作者:杨开煌(台湾),铭传大学永续发展中心主任、两岸研究中心主任

  【摘要】教育一直是精英主义式的存在,此一存在维持和支撑了高等教育的“合理性”。如果说电脑、网际网络、智能手机等工具的出现,对教育的挑战,只是停留在信息传输的全面、快速、不失真等层次方面,只是对人们记忆力的挑战,从本质上说都是技术性、工具性的挑战;至于开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而在新世纪已经日趋成熟、来势汹汹的“人工智能”科技成就,对教育的挑战,绝对堪称是全方位的、本质性、颠覆性的挑战。人工智能的横空出世,在某一层面上便是将信息世俗化、通俗化,这就无意间挑战了大学作为精英教育“合理性”的存在,此一冲击无疑是巨大的,甚至可能是致命的,已经迫使高等教育面临不变革就被淘汰的抉择关头。

  一、前言

  人类当今的生活世界正处在以肉眼可及、日有所感的速度骤变的时代,对各行各业而言,讨论如何应变,不仅是社会正确而且深受欢迎,因为各行各业都有求变的焦虑,但是世界会如何变?行业应向什么方向去变?变的速度如何?怎样的应变才能抢得先机、引领风潮,肯定是百工百业共同关切的课题。而在所有的变动中,信息科技的变化对教育行业的冲击,最为明显,最为根本,更准确地说,对高等教育行业的挑战,已经迫使高等教育面临不变革就被淘汰的抉择关头。

  因为高等教育不是普及教育,不承担每个人的“基础性”“常识性”认知学习,如认字、言说、社会化等等。而是传授每个人在争取有利的社会流动时必要的知识、学识。这一部分教育一直是精英主义式的存在,此一存在维持和支撑了高等教育的“合理性”。①而信息革命,特别是人工智能的横空出世,在某一层面上便是将信息世俗化、通俗化,这就无意间挑战了大学作为精英教育“合理性”的存在,此一冲击无疑是巨大的,甚至可能是致命的;此一变局的未来,两岸的大学应如何识变、应变,是本文关心的重点。

  二、信息传播载具与工具对教育之影响

  (一)“内容载具”:教育被视为所有生物在“代间”有效传递并改进生活技能的手段,是以教育作为生物延续其族群的必要手段之一,在动物界的教育基本上只能也只是停留在身教示范为主,而人类则除了身教之外,还能将相关知识信息化,透过信息传播,使得我们可以“无距离”(理论上)、及时性地获得他人的经验,以丰富、提升自己的生活。那么信息的内容、传播的方式,传递的效率,也就深刻地影响到教育。

  在远古时代,信息的传播依靠的“内容载具”:主要以人的记忆与结绳记事、累石记数来存储信息,这可能是人类早期最素朴的信息保留和传递的方式,原始社会的人们所关心和必须记存的信息,如生产的结果,可能结绳记事也就足够,因此教育的内容,可能身教是主要手段,即“做给别人看”为主,结绳记事、累石记数只是辅助人类记忆的工具。

  其后人类传播信息的“内容载具”改为以图画描绘纪事的方式,载具的改变,促使人们传播的信息内容变得丰富、翔实,而且后代的人依据人们生存、生活经验的类比性,可以使得图画描绘的信息跨越时空、跨越生存方式来传递生活内容,当然,信息的复杂化,必然使得教育的内容也更丰富,身教方式也就显示出不足。

  再发展到了人类开始使用文字作为信息的“内容载具”,其承载的传播信息,就发生了哥白尼式革命;文字可以大量记载人类发生的具体的事、物、人,也可以将人的抽象思想具体地记录、表达,相对于以往言说式的口传、歌谣的方式,则文字具备更固定、更完整、更丰富、更精确地表达的特点,人类传递的信息开始与教育分工,先教育而后能读信息、学信息、作信息并传信息。

  至此,“内容载具”本身的发展已经基本成熟,当然作为信息“内容载具”的语言(言说与文字)本身仍有变化,以中文为例除了文字的书写有篆、隶、楷、行、草外,读音、文法、词汇含意均有变化,不过作为信息载具的功能始终如一。世界各国、各民族的文字亦大致相同。所以,教育的初始任务就是使人们认识各种“内容载具”,并能熟练使用这些“内容载具”所承载的信息,以便更加丰富我们的生活。

  (二)“传输载具”:信息有了“内容载具”,但是如何被他人所知,这就需要有存储和传播的工具,在结绳记事时代,绳结、累石就兼具了“内容载具”和“工具载具”的功能,而后的人们将图像画、刻在石头、岩壁上,中文最早刻在龟甲、铜器上,其后又以小刀刻写在竹简、玉帛之上,“内容载具”和“工具载具”得以分工,而“传输载具”作为存储和传播的功能就得以彰显;然而,显而易见的是上述的“传输载具”利于存储信息,除了竹简以外,均不利于传播信息,竹简亦有数量的困扰;其后秦蒙恬制笔,大大方便了书写,汉蔡伦造纸便于信息的携带,也有利传播;至此信息的存储和传播工具基本定型。宋朝又有了活字印刷的发明,从而加速了信息的复制,更有利于普及式地传播;也成就教育在人类社会普及式推行的可能性与可行性,但也固定化“以师教生”的教育方式。

  从至圣先师孔子开始,就曾言:“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②朱子也说:“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礼,故苟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韩愈说:“古之学者他有师。”而老师的职责,就是韩愈所说的“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③。

  传统的教育不论中外,皆以“教”为主,能教者唯“师”耳。所以历来学校教育都是以“教学”为主,举凡教学内容、课程安排,上课地点、时间,时数设计,作息时程,束修多寡,学习评量等无一不是从“教”的立场出发、思考、安排。

  而学习者在上述的信息载具与工具的条件下,一切教育,从“句读之不知”到“惑之不解”即小学到高等教育层级,也无法拥有学习自主性,所以“学校”在教育行业中是无可替代的主动者,而学习者只能被动地依教者的安排。

  从人类社会的农业时代到工业时代,尽管人类科技、经济、社会、政治不断进步、变化,但此种教育原则不曾改变,教育的模式几乎一直沿用,以至于大多数的人都将人需要教育和需要教育的模式,不自觉地混为一谈。

  三、信息革命、人工智能与教育

  (一)信息革命大家都知道,人类文明就是从农业革命而工业革命,现在进入信息革命的时代,而以往从农业革命而工业革命的“革命”主要是人类的生产方式的革命,而当代的“信息革命”从上述指出的虽然并没有触及“内容载具”,但是深刻地改变了“传输载具”;从“传输载具”的角度来看,自从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明之后,新的革命性的发明就是电话、电报、广播和电视及其录音、录影技术的出现,信息革命进入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信息的传播增加了新的渠道,可以通过声音、影像等多元渠道传播,这比起文字传播更容易深入人心,也因此分享了教育在信息传播上的唯一权威性。

  上世纪八十年代个人电脑的使用到九十年代网际网络使用逐步结合普及,掀起新一世代意义上的信息革命,极大地方便了个人对信息的搜集、贮存、保管及使用;当然其对教育的冲击也逐步显现,然而教育本身也快速与新工具结合,使得电脑、网际网络也为教学的内容、品质提供服务,其效果也是众所周知的。

  本世纪初智能手机的使用,是信息“工具载具”翻天覆地式的革命,特别是手机性能日益提升,功能日益完善,从原初的通话交流到如今已相当而且超过一部小电脑的功能,智能手机是现代人日常生活的绝对不可或缺的标配。由于智能手机的强大功能,也逐步对传统典范的教育构成挑战,首先它相当于提供给学生一套可携带式世界百科全书,这对老师的教学内容的绝对正确性构成直接而立即的挑战;其次它提供给学生不受上课时间约束、随意性上网学习的可能;其三它提供给学生上网自己选老师的权利。

  这就突显传统集中式、权威式、学校中心化的学校教育模式已经面临全新信息工具的挑战,而且开始崩塌。一如新工具对传统生产力、生产方式的挑战一样,传统教育也对手机的“挑战”充满抗拒与排斥,然而手机作为方便沟通的工具、挑战知识权威的工具、自主学习的工具,既有其时代的意义,也有其生活的需要。

  新冠疫情的出现,无意间催化了网络教学的需求,在社会严格隔离的情况下,网络讲学、网上听课成为常态,于是智能手机对教育的影响开始显现,学校、老师和学生不论愿否,均须快速适应这种方式,这种老师在家“教”,学生在家“学”,就无形之中,打破了集中在学校上学的模式,换言之,学校作为学习场合的必要性被挑战了。

  (二)人工智能对教育的挑战:

  如果说电脑、网际网络、智能手机等工具的出现,对教育的挑战,只是停留在信息传输的全面、快速、不失真等层次方面,只是对人们记忆力的挑战,从本质上说都是技术性、工具性的挑战;至于开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而在新世纪已经日趋成熟、来势汹汹的“人工智能”科技成就,对教育的挑战,绝对堪称是全方位的、本质性、颠覆性的挑战。因为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是一种让计算机能够模仿人类的感知、认知能力,像人类一样思考、推理、学习和解决问题,并从经验中不断学习和改进的前沿技术。④换言之,人工智能是对人的认知、理解、分析和组织信息能力的全面挑战;2022年11月美国的OpenAI公司发表了ChatGPT⑤,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程式一夜之间成为互联网轰动性话题,而不同类型的 AI 工具像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其实中国百度的“文心一言”程式,早在2019年,文心一言的基础模型文心大模型已经在大陆发布。如今比较成熟后,再于2023年8月31日0时起向社会全面开放,⑥这还是被认定为有特定功能的AI,也被称为窄AI,⑦如今在各个领域中,特定的AI技术已经获得广泛应用,包括自然语言处理、计算机视觉(图像识别、人脸识别、智能监控)、机器学习(金融风控、医学诊断、推荐系统)、智能控制(自动驾驶、机器人控制、工业自动化)、智能家居(智能化家居系统)、智能农业(种植和动物饲养机械控制)等等。⑧如此强大而且仍将不断精进提升的技术,对教育而言,其挑战究竟为何?一般而言,比较集中在对学生、对教师两个向度,个人以为这里缺少了对学校的向度。本文则从对学生、教师、学校三方面的挑战加以讨论:

  首先是学生面向:对学生而言,一是学习方式的彻底革命,教育的主要意义在于学习,而人工智能技术,对学生的学习需求,表现为学习方式可能的彻底革命,以往人类的学习,取决于信息资源多寡、取得信息资源的成本以及对信息的理解能力,如今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只要相关的基础建设到位了,信息不再有多寡的问题,而是信息量和真、伪的问题;取得的成本也基本可以略而不计;至于理解能力方面,协助学习正是人工智能的强项,可以从各种程度、各种方法、各种形式、各种语言不厌其详地“教”。

  二是学习自主性得以解放,人工智能的出现与普及可以在真正意义上,提供给学生实现其学习自主权,我学什么,我怎么学,我学多久,我向谁学,我何时学,花多少成本去学,学到什么程度,学习的目的,这一切的一切,理论上都由我决定,任何人干涉不了、勉强不了自己。

  三是学习场所与场合的权威性不再,以往的教育常常讨论教育资源的公平化问题,因为教育需要固定的场所(学校),“莘莘学子,朗朗书声”成为我们固化的“学习印象”,然而人工智能本身就可以教,如今的手机、电脑基本上都是生活的必需,只要有这些设备去下载相关的程式,则随时随地都可以学习,任何情况都可以学习,完全不受场地、场合的限制;这种情况十分类似欧洲中世纪的宗教革命,当年马丁·路德(西元 1483 ~ 1546 年)以日耳曼文翻译《圣经》,搭配印刷术大量印制,使信徒可握有《圣经》,从而有了直接与上帝沟通的权利和机会,⑨此后以“教堂”为象征的“教会”被打倒;当然学校不会被打倒,但是“课堂”作为“学习”的权威场所,必然不再具权威性。

  在上述的情况下,学生对“学习”这件事,将极大地甚至是全面性地从被动而自动,从被迫“学”而主动安排“学”,特别是中学之后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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