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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记忆、遗忘、道歉与宽恕的思考

http://www.CRNTT.com   2010-11-14 09:30:19  


 
  另外一些人仍然坚信“文革”的正当性。“所有的指令都来自最高层,怎么可能错呢?”重庆的一名前红卫兵告诉记者。在他的记忆里,在1966年的校园中,充满着亢奋。每个革命者的头都抬得高高的,大声说话,大步行走,容光焕发。他们从暴力行为中得到很大的欢愉。甚至直到现在,那些打过人的红卫兵,不但极少有人向受害者赔礼道歉,而且有一些还衷心缅怀那一段时光。

  沉默者包括当年的受害者。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即使今天,程璧他们也不愿更多的提及当年的经历。很多研究者都提及过人们对于文革的这种“选择性记忆”。“出乎意料的是,一些曾经被打的老师有时候也不能提供有关细节。显然,是因为关于这一时期的记忆过于痛苦和羞耻,也是因为暴力迫害造成的巨大的心理创伤导致了心理性的失忆。”这甚至成了这段历史研究的主要障碍,王友琴说,“所有我访问过的曾在文革中进过‘牛鬼蛇神队’的老师都说,他们已经忘记了《牛鬼蛇神歌》的歌词。虽然他们当年曾被强迫一日数次地唱这个自我诅咒的歌。”

  王友琴清楚地记得那一系列死亡事件。在1966年8月5日,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老校长卞仲耘被打死。二十天后,学校附近玉华台饭庄的年轻女服务员被绑在化学实验室柱子上打死。王友琴的同学杨某父母“有问题”,同班的红卫兵在黑板上写了“杨狗,勒令你每天扫教室”。

  在随后的几年里,王友琴试图解释这些暴行的“理由”,这名女中学生当然解释不了。于是她决定把这些都写下来。“文革”结束后,王友琴考进北京大学,买了第一辆旧自行车之后,第一次骑出校门,便去了附近的一零一中学。1966年8月17日,美术教员陈葆坤被丢入喷水池中打死。初中女学生吴芳芳,“家庭出身不好”(父亲是副教授)加上被指控弄坏领袖纸像,被打还被和陈葆坤的尸体关在一起,以致终身精神失常。“我见到了那个喷水池,池中没有水,水泥池底上,堆积着枯叶和垃圾,其中原有的仙鹤则早已被砸了。”

  由真相而宽恕,由宽恕而拯救

  忏悔者则一直在同沉默以及遗忘斗争着。而其中最值得瞩目的,是一些当年的受害者所做的忏悔。

  和西方人因宗教而忏悔不同,北京曾经伤害过李煌果老师的郭灿辉先生提及,有了儿孙之后,是他们酝酿给老师道歉的原因。这是一种中国式的情感,不能心里藏着愧疚去教育儿孙。

  当时受到迫害的清华大学附属中学“文革”前的校长万邦如,曾在90年代反思检讨过“文革”前的教育方式。他怀疑“文革”前的教育和“文革”暴力迫害有关。在“文革”开始的1966年,在压力下,清华附中的校领导把学生干部大量地换成高级干部子弟,还单独给他们开会听政治报告,强调阶级斗争和所谓“培养接班人”,给他们和其他学生不同的待遇。“文革”开始,这些高干子弟成立了红卫兵,开始了大规模迫害教育工作者的暴力行为。

  “文革前教育屈从于强权,放弃了教育的标准和平等原则,失落了教育的尊严,也在相当程度上导致了日后的灾难。这里的教训应该吸取。一些老教育工作者赞同万邦如的看法。但是他们的看法从来没有得到机会发表,万校长便去世了。”王友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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