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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轩讲述“飘零一家”

http://www.CRNTT.com   2012-07-01 10:26:29  


 
  探亲之前,亮轩得到劝告:不要探亲,探亲多是些不愉快的事情。亮轩讲了自己的朋友张拓芜的故事。残疾作家张拓芜,一个人在台湾,老了想回安徽宣城的老家看看。张拓芜自己并不宽裕,又想给老乡们捎点什么,便从台湾的菜市场买了两箱廉价衣服带回去。一路颠簸到宣城乡下,老乡们出来欢迎“台胞”,他就按亲戚关系的亲疏让老乡们挨个来挑选衣服作为礼物带走。礼物派完了,也没有人理他了—谁都没有见过他,没有感情。张拓芜一个人在小旅店里发烧,旅店生怕“台胞”在店里有事,立刻告诉派出所,派出所带着“台胞”治病,同时又希望他赶紧走,免得麻烦。病好了,张拓芜又转机香港,他在香港大哭一场:“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相较之下,亮轩庆幸地说:“我的探亲是最好的结果。”

各种各样的寂寞

  亮轩说,台湾的“外省人”多是寂寞的。除了小说里写的,最近的畅销书里披露的,还有更多各种各样的寂寞。探亲的不快乐,也许只是寂寞的一种。

  亮轩写过厚厚60万字的王鼎钧评传《风雨阴晴王鼎钧》,这是他敬重的“鼎公”,但是亮轩说,王鼎钧在台湾的日子其实不好过。当年国共内战,国民党军官要解散王鼎钧所在的队伍,让他们回家不打了,王鼎钧和其他人还坚持要继续打,把军官揍了一顿。在当年国民党的立场上,这本该是官方标榜的“忠党爱国”,但是王鼎钧曾经是共产党的俘虏,从俘虏区逃出来的时候穿出来的是共产党的衣服。在台湾时,“白色恐怖”一直笼罩在他头上。王鼎钧一生临渊履薄,他写作时提到鲂鱼发怒时尾巴会变红色,竟然被当时的保安官员指责“红色代表共产党,煽动农民暴动”。

  鲁荡平的孙女鲁芬,一直称亮轩“哥哥”。鲁芬生前曾帮李安的制片人徐立功做事,徐立功发现一直联络不上她,报案找人去开她家的房门,才发现50岁的她在电脑前面,已经孤独地死去了。这就是台湾的“名门之后”。

  亮轩有个老师叫宋海屏,曾经在亮轩的学生时代做过关于美学的演讲,让他很有印象。自己当了老师之后,亮轩打听得知,这位宋老师死在医院没人知道。宋老师没有亲人,一个人住院,不治身亡,医院贴出了告示让亲属来认领,两个星期之后仍然没有亲属前来,医院就自行将遗体火化。等到宋老师的同事得知消息来探望,医院说:“对不起,你们来晚了,人我们已经烧了。”

  讲到这些,亮轩几乎落泪:“这就是外省人,我觉得可怜。我并不是说这种可怜一定要同情,我只是说有这样一种命运。有多少人没有办法适应那种失落,刹那之间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了。家都没有了,一个亲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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