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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讲述混在中国的日子:越来越难混

http://www.CRNTT.com   2012-06-28 12:36:13  


 
混在中国的日子

  老外戴亮说,外国人在中国的境遇,与中国人的态度有很大关系,而中国人如何看待老外,取决于他们怎么看待自己。老外们曾经的“贵宾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排斥与鄙视,同样是一种“畸形”。

  记者—黄 祺

  20年前,只要生一张一目了然的洋面孔,普通话带点儿化音,一个老外很容易在中国如鱼得水甚至一举成名。但如今,混中国越来越难。且看爱思考的老外,怎样解读自己身边的变化。

  老外的黄金时代

  普通中国人“认识”的第一个老外,是电视荧屏上的大山。这个加拿大留学生,1990年代初露面中央电视台元旦晚会,在一档小品节目扮演名为“大山”的外国青年。大山一夜成名,此后多年,每逢中国佳节,大山都会出现在央视的节目中,表演相声、小品或者担当主持人。大山成为整个1990年代中国最有名的老外,也是当时大多数中国人认识并喜爱的唯一一个老外。

  今天看来,当时中国观众喜爱大山的原因,与其说是被他流利的普通话折服,还不如说是被他愿意效仿中国文化的态度折服。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大众的心态十分纠结,大家一方面对自身经济和物质的落后感到自卑,对“外面的世界”心存向往,另一方面,强大的民族自尊心,又期待着得到“别人”的认可。从大山身上,国人的复杂心态得到安慰:你看,老外也来学咱们了。

  在大山之前,对于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和地区的年轻人来说,到中国去不是一个“正常”的选择,只有那种极其另类的角色,才会有勇气去封闭、贫穷的中国。但大山的成功,给外国人以启发,因此,除了公司委派、政府机构派驻等原因来到中国,很多年轻人开始通过留学、当志愿者等途径,试图到中国混出个模样。

  尽管会遭遇被围观、被指指点点的困惑,但总的来说,整个上世纪90年代和新世纪最初几年,是老外混中国的黄金时代。法国人戴亮2000年来到上海,对那时候外国人“如鱼得水”的境遇,他体会深刻。

  “那个时候,老外很‘宝贵’。什么叫‘宝贵’,我慢慢跟你说。”戴亮的普通话绝对不比大山差,不过,他不靠这个吃饭,他那爱思考的脑子,比流利的嘴皮子更有价值。戴亮在中国生活近10年,现在是一名用中文创作和演唱的歌手。

  到上海留学第三天,22岁的戴亮接到留学生宿舍管理老师的通知,下午有一家演艺经纪公司来招聘外国人做兼职。戴亮非常爱好文艺,接到通知就参加了经纪公司的面试。戴亮轻松过关,招聘的条件很简单,洋人面孔、会说普通话、长得“稍微帅一点”。

  出身普通家庭,从未当过演员的戴亮,在到中国的第三天就接到了一次演出。第一次拍戏的地点是上海百乐门酒店,他扮演旧时代某国领事馆官员。从此以后,戴亮片约不断,生活也变得异常忙碌。“上午上课,下午拍戏。”

  这样的兼职收入不菲。“跑龙套8小时400元,加班1小时加100元,如果有角色,2000-5000元不等。”22岁的戴亮,生活骤然发生了改变。戴亮在老家也曾勤工俭学卖手机,这算是轻松的工作,但跟在中国当演员相比,卖手机来钱实在太慢了。

  当时的中国演艺界,四处发掘洋人。“我背着吉他在路上走,会有骑摩托车的人停下来递名片给我,问我是否愿意跟他去演出。”这样的遭遇,戴亮碰到不止一次。有才艺的外国人会被叫去上电视,没有才艺的,则被聘用为兼职“副经理”,为各种公司充门面。戴亮的不少留学生同学,就被叫去当“副经理”,从广义上讲,也是一种表演。

  处处受优待,处处被照顾,还能赚不少的外快,生活向戴亮展现出诱人的一面。戴亮说,曾有一段时间,自己真的有些迷惑,生活变得“太简单了”。

  如今30出头的戴亮回忆起那一段经历,庆幸自己没有迷失。因为他受到的教育,因为他的宗教信仰,因为母亲时常提醒,戴亮开始理解这一切都不太正常。让戴亮记忆犹新的一幕,是他在上海繁华的静安寺街头,看见自己做模特的广告,一家香港服装公司找他代言,让他登上20多米的巨幅广告墙。戴亮自认外形不错,但绝没有达到做服装模特的标准, “那一刻,我觉得很可笑。”

  既是贵宾又是道具

  从普通大学生到明星般的待遇,戴亮为期一年的中国留学生活就像梦境。幸好,戴亮一年后回到法国老家,远离五光十色的中国“梦境”,他有机会静下来好好想想。戴亮在法国用两年时间研读关于中国社会的各种资料,这让他对自己在中国的经历有了更多的理解,也让他在重返中国并定居后,对自己的道路有着清晰的规划。

  戴亮再次回到中国,从事自己喜欢的音乐工作。跟之前一样,2003年的中国演艺圈,依旧很喜欢老外,他常常受邀参加电视节目。在参加节目时,中国导演总是要求戴亮演唱中国歌曲,比如《月亮代表我的心》,最好还能说一段绕口令。戴亮明白,中国观众需要这个,老外唱中国歌,能让中国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不过,戴亮不喜欢这种“道具式”的表演,他用中文创作歌曲,带点摇滚风,他希望唱自己的歌,但这样的要求往往让导演不满。最后,戴亮只好妥协,唱一首中国歌,再唱一首自己的歌。

  在很长的时间里,老外在中国既是“贵宾”,又是“道具”,越来越多的老外意识到这一点。

  同样活跃在上海演艺圈的老外华波,名片上印着“多语主持人”的头衔,目前正在上海戏剧学院攻读播音主持专业的硕士学位,毕业后,他将是中国播音主持专业唯一的外国籍硕士。

  伊朗帅哥华波有着语言天赋,到中国仅6年时间,就满口成语、俗语、唐诗,他的普通话测试成绩是“二甲”,这个水平,大多数中国人都难以达到。华波参加过电视汉语大赛,其中的遭遇让他倍感屈辱。华波的汉语水平恐怕没几个老外比得过,但他还是很早就被淘汰。“最后进入前五名的一个老外,汉语特烂,只不过长得像足球明星。”比赛结束后,导演还要他们身着各国民族服装上台,以达到“各国人民齐聚中国”的舞台效果。

  在这样的节目中,中国人对老外文化、宗教缺乏尊重,也让华波很无奈。汉语大赛中有一个评委向华波提问:“酒是谁发明的?”伊朗是一个绝大多数人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信徒穆斯林禁酒。华波回答:“我不知道,我们不喝酒。”

  作为“贵宾”,老外享受了高于国人的待遇;作为“道具”,老外们常常感到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这种复杂的感受,常常让外国人困惑。戴亮理解,那个时候,中国急于得到国际认可,所以电视节目里需要一个洋面孔来宣扬中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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