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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再复:我和李泽厚不否定革命历史合理性

http://www.CRNTT.com   2011-09-17 09:32:15  


 
  财新《中国改革》:请问你对中国未来20年的发展有何预期?

  刘再复:我不是预言家,对中国未来的20年发展不敢预言,但还是有所期待。今年4月初,我回国参加母校厦门大学90周年校庆,在论坛上发表讲话,期待中国能走出一条自己的现代化道路,即创造出中国的现代化“自式”。这种“自式”既不是转向他式——照搬西方已有的范式,也不是转向旧式——回到毛泽东时代的阶级斗争套式。现在有人讲“中国模式”。如果他们指的是中国应走自己的路,这是对的,但他们似乎拒绝接受普世价值,拒绝政治改革,这又不对。创造“自式”是很难的,必须不断试验、不断探索、不断改革。历史提供的机会只有今后这二三十年,错过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未来的20年时间要特别珍惜。

重回古典不是重回“大一统”

  财新《中国改革》:如今你倡导回归古典,从“文化反叛”的先锋转变至此,原因何在?具体转变路径如何?

  刘再复:你用“文化反叛”这一概念来描述过去的我,并没有错,但是,“文化批判”可能更为贴切。今天我倡导“返回古典”,并非复古,而是对古典加以现代性的提升。也就是说,是从当代中国人生存、温饱、发展的时代需要,去重新开掘与阐释中国古典资源,既有文化发现,也有文化批判。我写《红楼四书》,写《双典批判》,也是对《红楼梦》以及《水浒传》《三国演义》作出现代性阐释。前者是我对“评红”意识形态化的反叛,后者是我对“造反有理”“欲望有罪”两大命题的反叛以及对权术、心术的拒绝与批判。

  我在上世纪80年代与今天的观点,其实都是在张扬个体生命价值观,批判反人性与反尊严,只不过,在当年我的“反叛”与“批判”更为直接,“返回古典”则曲折一些。

  必须说明的是,李泽厚先生和我提出“返回古典”,是针对“从现代主义走向后现代主义”的文化走势而发的。我们认为,现代主义不一定非得走向后现代主义,因为后现代主义的致命伤是只有解构,没有建构。而我们要返回的古典,本身是已完成的伟大建构,那里有开掘不尽的资源,可以化为我们今天的生活依据和灵魂活水。

  财新《中国改革》:有学者担心,提倡返回古典会导致重返儒家提倡的“大一统”,在某种程度上回到传统的政治合法性基础,请问你怎么看?

  刘再复:“古典”是个庞大的系统。我曾说过,中国古典,有两大基本脉络,一脉是以孔孟为代表的重伦理、重教化、重秩序的思想系统;一脉是以老、庄、禅为核心的重自然、重个体、重自由的思想系统。除了这两脉之外,还有以韩非为代表的法家思想系统。李泽厚先生主张“儒道互补”与“儒法互用”。他更多地讲述返回儒家之脉,我更多地讲述返回庄禅之脉,所以才形成对话。李先生虽然讲回归孔子,但重点不是讲回归儒的“大一统”,而是讲儒的重现世、重人生、重情感这些根本,即与西方那种重天堂、重灵魂、重理念不同的根本。“返回古典”的内涵极为丰富,不可把它狭窄化和简单化为“大一统”。

  财新《中国改革》:你与李泽厚先生多次提出21世纪是教育的世纪,要返回“人的原点”。但李先生又抱悲观态度,认为人文教育、人文学科不可避免地沦为科技的殖民地,人难免成为半机器半动物的存在,知识分子只能发发空喊。对此,你持何心态?

  刘再复:所谓教育的世纪,是指重新塑造人、重新建构优秀人性的世纪。我们期望,教育学能成为21世纪和22世纪的中心学科,但只是愿望而已,因为个人无能为力。人类的异化现象背后是巨大的市场和巨大的操作体系,学校也在被操作之中,但我们看不清操作者是谁—是科技?是欲望?是竞争压力?我看不清,所以也有点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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