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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贫民区”的无政府生存

http://www.CRNTT.com   2010-06-24 06:39:16  


 
户口上的下棉村人

  搬到凌窝的梁耀忠家与下棉村也不是没有任何联系。除了必需的人情往来,还有老家的几亩田地。前几年,为了完成乡镇派下来的粮款任务,韦家丰每年都要去凌窝找梁耀忠。“那个时候没有现在交通这么方便。”韦家丰说,每次出去催缴粮款,都要用好几天时间。

  为了保住自家的田地,梁耀忠那时每年都要“倒贴钱”。虽然土地已经租出去了,但租金并不够支付农业税等开支。“他们都不会拖欠公粮的,我们村每年都能圆满完成。”韦家丰自豪地说。而现在,农业税已经取消,韦家丰不需要每年再去奔波。韦家丰与梁耀忠家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算起来,梁耀忠已有3年多没有回老家了。为了给本刊记者做向导,他特意换了一件整齐的衣服,西裤熨烫得棱角清晰。一路上,秀丽山水不断映入眼帘,“可是风景美丽有什么用呢!”他说。

  同龄的乡亲们都还认识梁耀忠,相见甚欢。很快,梁耀忠和他们一样,蹲在村口抽烟聊起天来。一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从村口经过,梁耀忠回头问自己的堂弟:“这是谁家的孩子?”堂弟看了他一眼,说:“我的啊,你大侄子。”

  梁耀忠一脸惊讶,呜呜半天,拍了拍堂弟肩膀说道:“我都认不得了。”“你看,乡情亲情,还能撑得了几代人?”他转身对记者说。

  侄子要比梁耀忠的孩子大五六岁。他说自己与堂弟还可以说得上话,但自己的孩子与侄子恐怕不会再有什么深层的交往了。他们一个是下棉村人,一个只是户口上的下棉村人。

  韦家丰从来没有见过梁耀忠的孩子,即便对梁本人,他的印象也已比较模糊了。在韦家丰这个年龄段的老人眼里,他们仅仅是户口上的下棉村人,等老宅子的废墟被风蚀得没有了踪迹,他们就只是些名字了。

各人过各人的生活

  韦家丰觉得,自己不可能再以村主任的身份去管理梁耀忠这一代村民了。下棉村走出去的农民已经到了第三代。韦家丰说,“各人过各人的生活。”

与许多农村一样,下棉村平时见不到几个年轻人。比较特殊的情况是,有个年轻人是家中独子,父母家人不允许他外出打工。

  不过这个被强留下来的年轻人觉得,种地也不是没有危险。下棉村大多数田地都用来种植甘蔗,每年夏天往甘蔗上撒农药就是个危险活儿。在炎热而不透气的甘蔗地里,下棉村曾经出现过村民被农药熏死的例子。

  这个年轻人种植6亩甘蔗,一年下来收获的甘蔗能卖到一万元。“但现在农药化肥太贵了,挣不下钱。”他说。

  梁耀忠的另一个堂弟梁耀文在柳州的建筑队做工。他曾经到过广东,但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梁耀文的朋友有许多去过广东,但“也没有混得很好的”。在他印象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在广东挣到些钱,后来他们回柳州市开了个店面,“这就是最好的了。”

  不过梁耀文说,也许他还要回下棉村:他买不起城里的房子,即便有了土地,他也建不起房子。除了建筑工地,不到30岁的梁耀文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还能找到什么工作。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干得了农活。城市生活艰难,但回不回老家对他同样是两难。

  韦家丰与年轻人接触不多,种地仍然是老人的主要生活。他扛起四五十斤重的猪草,穿着一双黄色的塑料拖鞋,可以在山地上健步如飞。

  韦家丰也认识到,年轻人离开村子是“大势所趋”,他不反对他们离开。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没有通畅的入城渠道,始终处于在交界处勉强糊口的梁耀忠们将如何摆脱困境?他们辛苦积攒的微薄资产又该如何得到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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