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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平对话崔卫平:社会重建如何可能 | |
http://www.CRNTT.com 2011-12-30 10:28:41 |
主持人李国盛:崔教授怎么看? 崔卫平:我想我是一个比较好的听众,我捕捉到了孙教授用了一些关健词,比如说社会矛盾、社会冲突、社会动荡、社会溃败,这都是和社会有关的。我发现在社会背后跟着的词都是让人不放心的,矛盾、冲突、动荡、溃败,都是让人比较不放心,让人感觉这是一个有危险的地方。我想跳出这样一个思路换一个角度。这也是我想请教我们的社会学家孙教授的,在社会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利益冲突,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这个矛盾冲突永远不会停止,矛盾永远存在。但可否说社会同时还可能是人们寻求一致、寻求认同,是人们寻求纽带、、寻求团结对不对?这两个都同时存在的。 在这个意义我要说,如果从对一个社会不放心的角度来看,孙教授“烂”的这一套说法,我认为都成立。但是你如果从我说的不把社会看作危险的存在,而是我们去寻求一些社会人和人的一些连接、一些正面的这样一种东西的话,我就会发现在过去的一年当中,有一些新的东西生长出来。 比如说社会团结,今年我最感动的就是动车事故以后我们所感到的,尤其是在微博上我感到人们焕发出来那样一种善意、团结感和人们对于生命的尊重,对于生命的尊严的那种呼唤。你看比如说以前铁路习惯出了事故,把现场死者扒个坑埋了算了。这次也是这么操作的,但是却引起那么大的反映。我们看到网上网友们就死亡的时间、地点包括对于死者遗物的尊重。你会发现社会有新的生长点,对于人的生命,对于尊重,对于他人生命的关怀。 所以这一点我套用孙教授一个关健词,我说是“涌动”的一年,跟酝酿差不多,涌动是积蓄能量的过程,你确实感到有一些新的生长点,有新的生长的力量。如果你光看旧体制,旧系统内部的话确实是这样,是在之外不是这样。我也不太同意孙教授说的,烂得比较舒服,那对于旧的体制里面的人可能烂得比较舒服,可是对于体制外的很多人来说,这一年,不光是这一年,今后这几年会很不舒服。某些格局不改变的话,人们生活的困苦情况,遭受剥夺的情况或者是遭受侵犯的情况会愈演愈烈,很不舒服。 主持人:孙老师是短期乐观,长期悲观。崔老师正好相反,短期悲观,长期乐观。 孙立平:其实崔老师强调的大体上说,在我们觉得有些悲观的时候,有一些乐观的因素,这一点我是同意的。但是你举的这个例子我是完全不同意的,为什么呢?动车的这个事件并不能说明中国社会原来没有这样的一种精神,找不出来这种精神。而是说这个东西可能原来其实就是有的,但是原来它没有这么一个事件或者是没有这么一个条件展现出来而已。因为动车事件是今年发生的,小悦悦事件也是今年发生的,这两个事件你可能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动车事件为什么会用这样一种方式能够展示呢?我觉得并不是说中国社会突然出现了一个友爱精神,而是这时候出了一个微博。我觉得这个事情的真正的意义可能在这儿。 我10月份,11月份去了两次广东,广东在反思小悦悦的事件。我们各位都知道,当时那个录像大家看到说有18个人从小悦悦的身边经过,然后人们就在反思,为什么人们这么冷漠?我到广东也瞎说了一通,我说如果你要反思这个东西,就反思错了。我根本就不相信这18个人完全是冷漠的,这18个人当中有冷漠的,没问题,但是我不相信这18个人完全是冷漠的。我反倒相信这18个人当中有的人经过小悦悦的时候,他内心里是有一种挣扎的,他是有一种思想斗争的。我伸不伸这把手?不相信说这18个人经过小悦悦的时候都是视而不见的,内心一点儿波澜都没有,就像看见一只拍死的苍蝇一样,我不相信这一点。我相信有人内心是有挣扎的。 问题是挣扎的结果,他没有伸这把手,为什么?因为多少年的经验教训告诉人们,你伸这把手很可能会伸出麻烦来。我把这个话说得难听一点,当时如果被撞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经过的这18个人说不定有人会伸一把手。为什么呢?如果是一条狗的话,惹不上麻烦,至少惹不上太大的麻烦。但是是人,他不敢。 我前两个月去华山,一个司机跟我说,以后好人好事不会再做了。当年他扶了一个老太太,被讹了4000块钱。假如说就是这18个人视而不见,我们可以说是个人的问题,是个人道德的问题,但是如果他内心他有一个挣扎的过程,他最后没伸这把手,这就不是一个个人的问题,这不是一个个人的道德的问题,这是一个社会的问题,这社会为什么给你会造成这样一个情况,伸一把手很可能会造成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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