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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力:从“办大事”谈起

http://www.CRNTT.com   2011-08-20 11:02:59  


 
  清末,当世界的“天”早已变了,而原来按部就班的政治传统已经难以为继的时候,还有人坚持“道”不可变,“祖宗之法”不可变。康有为依据春秋公羊学的传统,以及《礼记.礼运》的“小康”和“大同”两个历史阶段,提出“三世”说: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在三世说中,历史呈步步上升的趋势,而不是三统说的简单重复,包含了康有为希望中国进步的愿望。三世说的影响至今不衰,根据邓小平理论,我们现在正摸着石头过河前往“小康”社会。

  康有为希望借“天变”的警示,打破满清“道亦不变”的绝不政策。他失败了,前清也因此灭亡。

  康有为走到了中国历史哲学与西方历史哲学的交汇点上。一般而言,历史哲学可大致分为线性观和循环观两大类,后者在东方思想(但不包括伊斯兰思想)中是主流,在古希腊之后的西方却不多见。古希腊人认为,城邦的各种政治制度在彼此转换中。专制可以走向民主,民主也可能转向专制,没有一种政治制度是永久不变的。古代民主制不像现在这样稳固,而现代专制也远不如以往那样稳定。

  在基督教世界,人们普遍相信历史是线性的向前发展,他们很少想到循环和倒退的可能。有几位重要的思想家是例外。

  列奥.斯特劳斯把现代性的起源上推到尼可洛.马基雅维里 (1469-1527)。在18世纪的法国启蒙运动中,以推崇理性、相信进步为标志的现代性达到了一个高峰。但马基雅维里与那些哲人们不同的是,他持历史循环论;相似之处是,他也支持自由的共和制,蔑视专制制度。

  相对于线性历史观,历史循环论不仅符合现实,还有一些好处:它把人放在一个恰当的位置,使他们敬重自然,敬重神灵,避免无知的狂妄;历史各阶段没有绝对的优劣之分,进步也不是必然的,人的理性是有限的;为了正义的制度,人们必须奋斗和抗争,而不是等待它的自动到来。这对相信永远进步、相信历史的尽头有天堂(或共产主义社会)的现代性是有效的解毒剂。在直线前进的历史观中,人们向往天堂,在“没有救世主”的歌声中寻找“大救星”,放弃他们的自由,然后温顺地被领入屠场——他们的历史的终结。这样的场景在20世纪许多国家上演过。

  在现代性的潮流中,乔万尼.维柯(1668-1744)几乎孤独地反潮流,在也是反理性和进步的浪漫主义于19世纪兴起时,他才被发现。维柯的《新科学》是一门关于历史的科学。他认为,世界各民族的发展都要经过三个阶段:诸神时代、英雄时代、凡人时代。这个理论展示了一个权威逐渐下降的情景。当人获得了完全的理性,耗尽了他的智慧,政体和哲学腐化,凡人时代也就结束了,虔诚、信仰和真理回到人间,历史在神的注视下开始进入新的轮回。

  维柯的论证很深奥,大都以古罗马历史为依据,但这不妨碍他的理论对其他民族的启发作用。在维柯的三个时代论中,时代的转变须有深刻的社会和思想变革,不同于董仲舒的三色转化,那只是简单的夺取政权;也不同于康有为的乐观向上的三世说,因为时代变迁不必然带来进步。如果没有真正的制度变革,所谓的“新社会”并不会比“旧社会”更好,也许还会更坏。为了改善,甚至只为了不变坏,一个社会需要时时获得强大的动力。

  从维柯的理论可以推论出,那些还没有进入人民统治(民主共和时代)的国家现在处在英雄时代的末期,而过去的“英雄”已经被人民识破和抛弃,作为专制权力的基座,他们已经在垮塌中;带领国家进入民主制度的人将成为新的、最后的英雄;民主国家的种种弊病,可以用诸神时代的“虔诚、信仰和真理”来治疗,这样的治疗已经出现;历史不可能产生一个时代,人们能够一劳永逸地安享,如在天堂一般。

  人们不应无视自己更为严重的问题,而放眼世界,一心观看遥远之处他人的弊病并为之欢欣鼓舞。一个人的疾病不能证明另一个人的健康。我们可以肯定,专制不应是民主的未来——即使民主已经被腐化,因为专制的腐败与残暴最为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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