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 ->> 政魁解剖 】 【打 印
【 第1页 第2页 第3页 第4页 第5页 第6页 第7页 第8页 第9页 第10页 第11页 第12页 第13页 第14页 】 
阿来:浮华时代之中的本真质感

http://www.CRNTT.com   2011-10-18 15:44:07  


 
我越来越像一个作家了

  作为一个文化人,阿来的影响越来越大,也不断地推动着文化的发展。从水电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到偏僻山寨的乡村教师,再到大城市当中的一名编辑,阿来走了很多路。

  这当中,写作是他一直的坚持,也是曾经让他找不到着落的一块土地。

  阿来的第一部小说集叫做《旧年的血迹》。那个20多岁的阿来,曾经在当时陷入茫然和怀疑中。他觉得自己不只是焦虑,而且是很恐怖。当文学从爱好变成选择,他担心自己能不能做这个行当,会不会成为一个什么地区的文化馆馆员,终其一生。

  小说《尘埃落定》是阿来在1994年冬天写完的,直到1998年3月才面市,中间的时间就是这本书在各家出版社之间的旅行了。因为当时没什么名气,阿来只能四处投稿。结果十几家出版社都是拒绝。1997年夏天,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几位编辑到成都去找四川的一个作家邓贤,听说了这么一篇稿子,提出要看看。阿来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是一个多月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告诉阿来,他们要出这部小说。

  邱晓雨:写作一开始不是你的本业,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你看,写作给你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

  阿来:我觉得写作对我来讲,首先是一个自我的教育跟矫正,其实我是中国人,对教育有一个,到今天为止,我觉得我们在争论很多教育上的问题,首先是因为我们每个人对教育的理解有一个偏差,我们老觉得教育就是在学校里的。

  邱晓雨:教育就是被教育。

  阿来:嗯,然后就是在某一个单位公司开会的时候,都是被教育。对,你说得对。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们走上社会以后,根据自己在工作当中,人生当中遇到的一些问题,自己思考,自己阅读,而且尤其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我们在80年代的人,80年代,20来岁的人,我们从新时期开始,之前我们在学校里头接受的全是错误的教育,尤其意识形态上的教育,我们受到的全是,甚至是反动的,反人类的,天天讲斗争,歪曲的历史,假的历史,那么我们到80年代,因为文学,我们开始大量的阅读,这个时候才开禁了西方的文学。中国古典的文学,一打开,你突然发现所有这些东西跟我们原来学的都不对路,都是反的。那么很显然你要做一个判断,哪个是好的,哪个是不好的,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在我们的学校教育已经结束了。

  邱晓雨:开始自己教育。

  阿来:嗯,这个时候就是自己教育,所以我觉得文学对我来讲首先就是自我消毒的过程,把过去身上摄入的毒素,思想的毒素,文化的毒素排掉,慢慢补充新的东西。如果没有文学,可能我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阅读,没有那么多的思考,可能我们也就慢慢浑浑噩噩也就过来了。所以现在,甚至我看到,就是跟我们同时代差不多的人,有些人已经开始退休了,每天就到公园里头去,还说什么青春不悔,就唱文化大革命的歌,我庆幸,我没有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没有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倒不是说我没像他们那么老,那么狼狈,而是我觉得我变成了另一个,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一样,我在用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正常的方式感知这个世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文学给我的。

  邱晓雨:而且你用你的作品给别人去消毒。

  阿来:对,当然这个就成了一个问题了。因为早期文学仅仅是一种爱好,然后慢慢写作,然后慢慢建立关于自己的文学的理念,真正的,我觉得到了30多岁,写作对我就不再是一个爱好的问题了。

  邱晓雨:肯定是一个不断需要审视自己的过程。

  阿来:对,所以我为什么说要看镜子,前天晚上我还在网上看一部美国的电影,那个女主角老站在镜子面前看自己。

  邱晓雨:我也挺爱在镜子面前照自己,不过大部分是臭美,不是审视自己,挖掘深层次的东西。最后有三个问题,也都是大家都要来回答的。一,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让你恐惧?第二个,你觉得什么是幸福?第三个是你随便说什么都行,这段访谈用你的话来做收尾。

  阿来: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恐惧就是,我突然走在一个人群当中,非常多的人,但是每一个人都表情冷漠,每一个人跟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的交流,比如说在某一个地铁站,某一个广场,我做噩梦都是这些东西。

  邱晓雨:真的做过这样的梦?

  阿来:对,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你认识的,没有一个人是你们可以碰一碰眼神的,没有一个人是有微笑的,这个说明这个社会……

  邱晓雨:隔阂。

  阿来:嗯,隔阂、不信任,这个场景是,我觉得我很害怕的。幸福呢,我觉得我的幸福感就很小了,我觉得我越来越像一个作家了。

  邱晓雨:作家就一定要痛苦吗?

  阿来:不是,我越来越像一个作家,就是我的幸福感都跟写作有关系。我觉得我特别写的酣畅淋漓,特别写的心里头有什么东西,都能够超越那种语言的束缚。今天如果能把他表达得很好,有些时候可能是一篇文章,有时候甚至就是一个字,一个词,他就让我觉得,我此时,我今天就很幸福。

  邱晓雨:希望你找到更多的幸福。我们这个节目,也是我们做节目的人的幸福,我们有多幸福,就依赖你了。今天最后的结尾,是用你的话,说什么都可以,随便说什么。

  阿来:今天谈的是文化、文学,我们中国人是一个非常讲究协调人与人之间关系,希望建立好的人际关系,沟通关系的一个民族,但是到了今天,我们好像对这个事情的理解有了偏差。我们就觉得,建立这个良好关系就看我们整天要在一起酒肉酒肉,给领导送礼,但是我们放弃了在另外一个层面上,精神层面上的交流,越来越多的人,我们放弃了在感情层面,精神层面上的沟通,所以我们很多人也放弃了阅读,因为阅读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界限,你可以跨越很多障碍,与很多你平常不可能去沟通的,了解的人交谈,沟通的方式。通过这种方式,扩张我们的视野,扩张我们的心胸,让自己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不能成为一个崇高的人,但是也可以尽量的接近崇高跟伟大,或者是多多少少偶尔领略到一下伟大的崇高意境是一个什么样味道的一个途径。所以我觉得,我有一个很朴素的愿望,就是中国人都能多读一点书,多读一点好书,因为确实这个是唯一可以跟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人交往的唯一的一个最有效的方式了。

  如果说读书是和作家的交流,早在见到阿来之前,我已经在《尘埃落定》里20世纪40年代的四川阿坝地区见到过阿来,从《格萨尔王》晋美的歌中听到阿来。之后,在直播间里,我看见阿来的真人。

  阿来的博客也是阿来的一部分,那里有很多植物,大部分用长焦拍摄,所以像他的小说一样充满了细节,以至于一簇月白色的早樱因为招展的花蕊,看上去毛绒绒的。而那些远远的,在构图里有整棵树的花朵们,比如贴梗海棠,则红得很妖冶。阿来有一篇题目叫做“梅”的博客,除了一簇梅花的特写,只有一句话:“早晨,看见对面的屋顶湿湿的。”

  阿来说,他最近有个打算,是去拍摄青藏高原上那些大家都不熟悉的植物。说起那些植物他马上充满神采。北京离西藏很远,但是有阿来,让我们觉得那块神秘的土地,好像一点点地离近了。 


 【 第1页 第2页 第3页 第4页 第5页 第6页 第7页 第8页 第9页 第10页 第11页 第12页 第13页 第14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