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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浮华时代之中的本真质感

http://www.CRNTT.com   2011-10-18 15:44:07  


 
重述神话的现代意义

  邱晓雨:人和自然之间的对话在神话里面是很多的。

  阿来:对。

  邱晓雨:可是我想问一下:《格萨尔王》,我知道它出自一部大的工程,英国那个出版社邀请的不仅是你,世界各地的很多著名作家都在参与写作,希望让世人能重拾神话。但是世界如此高速发展,你认为在今天,神话还有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影响当代人?尤其是成人。

  阿来:看历史,神话其实也是一种更早期的历史,就是没有文字以前的,史前史。那么史前史的价值它在哪儿呢?从历史学的角度讲,我们这个民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比如说中国的神话,我们在有文字记载的周朝以前,有大禹,有神龙氏,有女娲,诸如此类的,这些都是神话当中的。但是对于我们来讲,就是从文学上来讲,我们通过神话观察。我来写格萨尔的时候,就是它提供一个样本,就是说我们人类。我们一直在说我们的进步,我们特别沾沾自喜说我们的进步,当然进步是很显然的,但是你从神话上看,你又觉得人进步不大,人的基本情感还是那些情感,面临的基本问题还是那些问题,还是生老病死,基本的情感,爱恨情仇没有变化。我们跟那些穿着树皮,拿着石器的人,差不多还在同一水平。甚至,神话中还有一些比我们有更多能力的人,更有知识的人,更有权力的人,武功更好的。

  邱晓雨:武功更好的人?

  阿来:嗯。那么他们对于世界的作用仍然没有变化。对我来讲,重温这个神话,看到,我们除了物质上的,技术意义上的这种进步以外,就是我们在情感上,在道德伦理的这个层面上,我们到底有多大的进步,我觉得就是这个把我的写作变成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格萨尔王》《圣经》《阿凡达》

  2009年9月初,阿来的《格萨尔王》在全球同步发行,让一个名为“重述神话”的国际图书计划再次引起了人们的关注。“重述神话”项目早在2005年由英国坎农格特出版社著名出版人杰米.拜恩发起,邀请各国著名作家进行基于神话题材的小说创作,目前至少有25个国家合作力推这套世纪重磅丛书。

  世界各地的多位诺贝尔奖、布克奖获得者和畅销书作家加盟了这个项目。其中包括日本的大江健三郎、加拿大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英国的简妮特•温特森等。在中国,阿来的《格萨尔王》、苏童的《碧奴》、叶兆言的《后羿》、李锐的《人间》,都是这个项目的一部分。

  邱晓雨:我看《格萨尔王》有一个感觉,能让我想起另外一本书,还想起另外一个人,这本书是《圣经》,这个人是泰戈尔,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读者也有类似的感觉。

  阿来:这个泰戈尔可以想象。因为格萨尔这个史诗被藏族人讲了1000多年,恰好这个时期也是佛教传入到西藏的时期,而且西藏人接受的佛教主要是从印度传入的,但是泰戈尔他们后来信印度教。佛教在印度已经没有了,但是印度教里头,也有很多早期印度佛教的基本的思想跟感受方式,所以这个就造成了印度的一些文学作品当中,包含了一些非常强烈的那种宿命感。这个在西藏人的精神体制里头也是比较强烈的。

  邱晓雨:有共通的地方。

  阿来:《圣经》是这样。《圣经》也是犹太人的神话,不过它后来变成了宗教性质的东西。在写《格萨尔王》的时候,我研究过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在文体上简洁,《圣经》,包括《古兰经》,包括早期希腊人写战争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写古代的这种阿拉伯人的历史书,希腊人的历史书,都有《圣经》那样的风格,就是在欧洲文化的源头上,他们的源头上就曾经有过这么一种简洁、有力的叙事风格。

  邱晓雨:乾净的叙事。

  阿来:乾净的那种叙事。我觉得这种叙事方式,确实是我有意要学习的,所以我很高兴,在我的书当中能读出这么一点味道,让我我觉得自己没有白下工夫。

  邱晓雨:不过其实还能想起来一部电影,我不知道你看《阿凡达》了吗?

  阿来:《阿凡达》看了。

  邱晓雨:《阿凡达》里面,你看他们在潘多拉星球上,那个族群他也有自己的宗教,也有那种仪式。你作为一个作家,而且你的文字也转化成过影视作品,现在看到那样的电影,你觉得我们中国人写故事,有没有可能架构出那样的东西来?

  阿来:这个都没有问题,但是可能就是中国今天的电影制作水平跟不上。其实《阿凡达》故事很简单,卡梅隆是我很喜欢的电影,做科幻的,他早期拍《异形》。他还拍轮船上的事情。

  邱晓雨:哈,是泰坦尼克,你叫它轮船上的事情。

  阿来:轮船上,但是他早期拍科幻电影拍得非常好。那个时候我做科幻的,对这一方面比较熟,但是我觉得阿凡达主要是一种技术上的,制作上的胜利。这方面,今天中国人达不到,我们也没有这样的耐心,我们特别急功近利。他们首先是成立一个高科技的3D制作公司,先把我们可能在造型上,动作上遇到的所有问题,通过这个公司来把它解决掉,其实一个电影公司他同时在推进影视需要的电脑技术的成熟,然后回过头来再来做这个电影。其实故事很简单,我们看美国的西部片都是这样,白人去了,到印第安人里头去,然后白人里头有两种,一种是好的白人,是同情印第安人,一种是坏的白人,就是屠杀的,抢夺他们的东西,拍《阿凡达》不也一样吗。

  邱晓雨:其实《阿凡达》是另外一个西部牛仔的故事。

  阿来:对,就是一个西部牛仔。美国的电影有很多模式,这也是一种电影模式。本来电影是好玩儿的,让我们自己把它提得很高,这下又不好玩儿了。中国的观众,我们自我的政治的代入过于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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