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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家史:饥饿年代个体记忆

http://www.CRNTT.com   2012-09-15 11:13:16  


 
  湖北省省长张立学说活活饿死30万,我听了很吃惊。我就知道不是一个家庭的问题,其实湖北省不止30万。饿死人是制度造成的,人怎么饿死的,首先不是说倒了就死了,人有一个能量平衡。人体在环境温度适宜下,室内15度,躺在床上,人体平衡,65公斤体重的人,一天需要1450大卡的能量。1450大卡是维持生命的最低能量。保证身体新陈代谢,如果低于这个能量的话,人体就开始自己消化自己,自己吃自己。先消化脂肪,过程中间可以产生很多疾病,“酸中毒”就会死人的。脂肪消化以后,就开始消化蛋白质,消化蛋白质又产生很多疾病,抵抗力下降。消化蛋白质最先消化的是什么,最后消化的心脏肌肉。最强的,没有感染疾病的,最后我们心力衰竭而死。妇女子宫下垂,子宫那块蛋白质肌肉就没有了,根本不能生孩子了。整个过程人不断地消化自己,在过程中的有很多疾病。所以没有饿死这个词,肝病、心脏病什么情况都有。

  我父亲这个情况农村没有办法检查。大家都知道是饿死的。我们村另外一个人跟我父亲差不多,腿很粗,一按一个坑,当然后来也死了。肯定是饿死的。我父亲是明显的饿死的。其他的人浮肿、干瘦,多种病的死也是饿死的。所以现在饿死多少人,怎么鉴定是不是饿死。农民需要多少能量呢,农民是重体力劳动需要4000大卡左右。农民吃粮食,国家公布的粮食、谷子全部给农民的话,农民一天吸收约800大卡。需要耗费4000大卡,吸收大卡,所以就不断地吸收自己消化自己,这就叫饿死的。伴随着很多疾病,所以什么是饿死,就是这么饿死的,没有明确的界限。

【杨继绳:研究大饥荒者认为应已饿死四千万人】 

  统计学上说,正常死亡率当年的死亡率减正常死亡率,多出的死亡率是非正常死亡率,非正常死亡率在那个年代乘人口的总数就叫非正常死亡。刚才讲家庭死亡。到底多少人死亡?这个问题我比较认真地学习,看到中外很多一些专家的分析,他的方法就是把1957年作为人口死亡率比较正常的一年,没有战争的情况下,1949年结束战争以后,人口增长是向上的曲线,人口死亡率是向下倾斜的直线。如果没有大跃进三年大饥荒,1957年正常增长率是多少,到1957年、1958年、1959年应该是怎样的一个曲线,很容易算出来。以1957年为基数,1962年又是多少人,算出来的人口就亏了一大块。这些都是非正常死亡。

  这个数字是准确的,具体是多少很简单,不需要国家公布什么材料,不需要公布什么档案,谁都可以算得出来。总人口,出生率、死亡率这三个数据是公开的,国家统计局都是有的。但是我们国家统计局公布的这三个数字是非常不准确的,这三个数字是矛盾的。所以按照国家统计数字算不出来,中外专家用国际统计局的数字进行校正,用几次国家普查的数字,和国家计生委公布的育龄妇女的人数调查数据,以这个数字为基础的校正。像美国的人口学家赫尔和美国的统计局的人他们都算出来了,算出来中国三年大饥荒饿死3000多万人。法国的统计也是三四千万人,还有最多有五千多万人。中国的国家统计局局长李成瑞,1984年他当的统计局长,他已经90岁了,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的老人,是一个坚定的毛派。在人口死亡上,他最早认为中国死亡不是三千万、四千万,他认为是2000万左右。外国人算了很多,我自己算行不行,我们自己搞一个课题算一算,跟我们计生委搞一个国家课题。中国三年大饥荒到底死了多少人,全国招标。当时西安大学的蒋正华,现在是副院长已经退休了,因为当时80年初期搞软科学,很多搞硬科学的,蒋正华是搞软科学的,比较早的一个。后来就转行了搞了一个人口学,到了英国学习了一年的人口统计,回来就接受了这个课题。蒋正华很聪明,他算出来的结果是1700万,国家统计局算出来的是1660多万,还比国家统计局高一点。所以经国家专家鉴定,蒋正华的数据是最科学的、最权威的。国家承认的至少是1700万。

  1960年比1959年人口减少1000万,按照正常的情况下,1960年比1959年增长几百万。也就是说1960年就饿死了1600万以上,1961年当时没有说,这一年就饿死了一千六七百万,国家是承认的至少饿死1700万,甚至是2000万,上限没有。

  当时公安部、三局人口处的现在活着的有四个人,我找了三个谈了,当时的处长说我们没有统计。他自己说有两千多万。一些干部是革命家,一个是王文治,是苏联莫斯科统计学院毕业,专门学做统计。回来以后在公安部工作做人口统计。多次跟他交谈,他认为三年是3500万左右。他用计算公式计算出来的。他没有考虑1958年底和1962年年初。我把两个数字加在一起算,差不多是3600万这个数字。这个数字很难搞清楚,现在有人想一家一户搞大调查,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说三千万到四千万之间,比较倾向于四千万。这是研究大饥荒的人比较统一的意见。

  三千万也好,四千万也好,1700万也好,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呢?政府都承认1700万是最科学的统计,为什么有人还否定呢?有一个人孙竞先专门搞数学的,他认为三年大饥荒纯粹是谣言,没有死人。他是用严格的数学公式推算出来的。那篇文章一般人看不懂的人。但是我看了那篇文章真的是下了功夫,动了脑筋。我认真地看了一遍。好多骂我的文章我不好回答,但是孙先生经过了理性的分析,他的数学公式也是搞错了,他是数学教授。我写完以后没有地方发。这个东西迟早还是要发出来的。我们希望理性地分析,科学地研究,你可以讨论,3500万并不是很准确,但是你说没有死人,孙教授说1960年不但没有减少,人口反而增加了这是就很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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