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8点15分刚过,突然间,B29投下一颗白色物体,远远望去像个纸团垂直落向广岛市区,萱子心中想着:不可能是美国伞兵吧,不可能有这么勇敢的人。不容她多想,43秒钟之后,火红的闪光刺痛了萱子双目,一声震耳欲袭的巨响之后,蕈状云层升起,萱子感到有一般冲撞之力迎面袭来,把她摔倒地上,威力之大,撞落她两颗门牙,萱子立时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萱子醒过来,那一刻萱子直觉“还不如死了!”她看到了人间炼狱,她的家及邻近街坊全夷为平地,女友面目全非的头颅落在她脚边,身子已不知飞向何处;母亲被压在铁栏下毫无动静,不知是死是活;父亲的呻吟声来自一堆砖块下 ……萱子挣扎着把砖块挖除,老人已奄奄一息,上衣被烧掉,皮肤遭辐射尘烧伤,一片赤黑,几分钟之后,老人死在萱子怀中。
萱子本人的后背被飞来的大块击中,鲜血直流,小脚也伤痕累累,但她全无知觉,比起包括她的父亲和玩伴在内的7万名死亡者,她算是幸运的了,那一夜,她跟着一群群仅维持着人形的残存者,在灰尘破瓦中毫无目的蠕动,7哩高的蕈状云即使在黑夜中依然耀眼,田中萱子成为日本军阀用日本人民和其他国家人民的鲜血所写成的历史的一部分,3天后,长崎也升起了蕈状云,现场立时死了7万人。其后几个月,因辐射感染和严重灼伤致死的广岛人超过13万人。
就这样,在70年前的夏天,一阵强闪光中,人类经由广岛上空43秒钟,进入了原子时代,自此在生存与毁灭之间挣扎,人类成了核子弹的人质,也成为他们自己的人质。然而,深具讽刺性的是,60多年来,人类对原子弹本身及核子危机问题,依然认识不多,原子弹成为争论和恐惧的“秘物”,有关它的历史很多是被曲解的。
在各种持续性的争论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项是:美国究竟是否应该制造原子弹?以及究竟是否应该将它投向日本?多数人同意,为了制止日本军阀作困兽之斗,避免更多人命遭到牺牲,投掷原子弹确属不得已为之;然而,也有不少人为广岛和长崎的日本人民叫屈,他们是无辜的。
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些问题,需要对历史作一些探索。首先,在美国当局最初的计划中,不仅以日本为轰炸对象,负责研究制造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Manhattan Project)主事者建议同时轰炸德国,但在1945年春纳粹已经败象毕露,希特勒败亡指日可待,而日本军阀则有意作焦土抵抗,美国才决定以日本为投掷对象。
其次,美国军方及科学界当初对原子弹能否奏效,不少人抱着存疑态度,参谋联席会议主席马歇尔将军就是其中一位,受他的影响,在各军种提出的终止太平洋战事的计划中,原子弹并非核心计划。“曼哈顿计划”主持人原籍匈牙利的科学家奥本海默也认为,要迫使日本投降,一两颗原子弹难奏其功,需要投下12至15颗。一位科学家还建议将投弹时间延后,以便生产九颗原子弹之后,同一天投在日本的几个城市,才能产生威吓作用。
所幸这些都没有成为事实,这样看来,日本人民是幸呢?还是不幸?有人更认为,遭到原子弹袭击的广岛和长崎总共死亡30万人左右,而单是东京一地在美空军轰炸下死亡者至少30万人,前者达到终战目的,后者则让日本军方准备作困兽斗,看起来,原子弹并非全无价值。这种说法,在统计数字上言之成理,但以人性角度,未免过于冷酷。
广岛和长崎人民的厄运始自1940年代中期。当时,不要说日本人对美国即将制造出来的超级秘密武器一无所悉,就是在美国,也列极高度机密,没有几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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