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岸关系过了折返点,还能折返吗? |
中评社╱题:两岸关系过了折返点 作者:杨开煌(台湾),铭传大学两岸研究中心主任、兼任教授
问题不在“一国两制”办法本身,也不在于“统一”的定义,而在于“港、台”的反共意识形态,在大半个世纪教育下,已经深入“港、台”人心,形成对共产主义的厌恶、害怕和对中国共产党绝对的不信任,所以根本的问题根源不在“如何定义统一”,也不在“一国两制”的办法是否吸引人,因为在当前的台湾相当一部分的人是反中国的、反统一的、视中国大陆为外国,所以中国大陆的某些“公知”人物,若建议北京真按卜睿哲的想法,除了必然面对更多的失望、更大的失败之外,不可能扭转颓势,以致最终除了“武力统一”之外,别无他择。
当前台湾新情势,更是将两岸关系推向关键的决定时期,这就代表了两岸关系在法理上和事实上都不可能继续“维持现状”,应在可预见的未来,随着中、美之间竞争的明朗化,台湾问题必然出现决定性的结果。
一、前言
美国在台协会(AIT)前理事主席卜睿哲在台湾选后被问及这次台选结果是否意味关上两岸统一的大门,他表示:这取决于大陆如何定义统一,但“一国两制”大门很早以前就关上了,这次选举祇是证实这项主张在台湾没有市场。他又说:若大陆朝统一的方向,想出一种更有创意的方法来解决两岸争端,台湾人民也许会有兴趣聆听,因为过去几十年他们祇听到“一国两制”。①按此说法,他认为北京祇要在“统一”的定义上“更有创意”,“台湾人民也许会有兴趣聆听”,然而北京对“统一”的定义再宽松,按现任“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研究副会长的包道格所说,“美国将寻求让台湾成为与中国大陆对抗的前线伙伴,台北得要决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②那么蔡当局有可能、有胆量、有能力拒绝吗?于是我们不得不问北京的“统一”,有可能包容台湾成为“反中”、“仇中”的“前线伙伴”吗?
事实上,中国传统政治中的“统一观”,是天下大一统为核心,追求的是一种普天之下,万事万物,各安其位,各守其分的秩序和谐。但是中国的这种国际观,不适应近代西方兴起的以国家为主体的国际关系,中国在历经百年的挫折之后,也顺应时势,建立起以“国家”为主体的新国际观。如今中共对“统一”的看法,也早就是以西方政治学“国家统一”作为“统一”的定义,但是在“港、澳回归式”的统一和台湾“化解政权敌对式”的统一之间,虽然还是有所不同,但是已经不以西方政治学的“国家”为典范,则是相同的思考基础,否则就不会提出“一国两制”这种办法,而是既已回归,必然分期分段进行社会主义改造,以符统一国家的标准。可见问题不在“一国两制”办法本身,也不在于“统一”的定义,而在于“港、台”的反共意识形态,在大半个世纪教育下,已经深入“港、台”人心,形成对共产主义的厌恶、害怕和对中国共产党绝对的不信任,所以根本的问题根源不在“如何定义统一”,也不在“一国两制”的办法是否吸引人,因为在当前的台湾相当一部分的人是反中国的、反统一的、视中国大陆为外国,所以中国大陆的某些“公知”人物,若建议北京真按卜睿哲的想法,除了必然面对更多的失望、更大的失败之外,不可能扭转颓势,以致最终除了“武力统一”之外,别无他择。
二、局限的视角
问题的本质在于在这场美国霸权全力遏止(非“制”)中国崛起的大博弈中,美方固然在朝鲜、伊朗问题上并不如意,在一带一路上,在南中国海的议题上屡屡挫败,收获甚微,但是在“港、台”问题上的挑衅则是十分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大有斩获。这等于是在中国崛起和中华民族复兴的道路上,设下了最麻烦、最棘手的路障,成功地让“港、台”死心塌地扮演着不让中国“和平”崛起的棋子,你要“和平崛起”?除非我倒地不起。为什么“港、台”可以扮演这样的角色,而澳门则没有,除了大小、葡英的帝国主义重视程度、统治方式的差异之外,个人以为最关键的就是“教育”。葡国在澳门名义上是400年,事实上,直到1846年之前,葡萄牙都没有对澳门进行殖民统治,而仅仅是租居。到1887年年底,葡萄牙与大清签订《中葡和好通商条约》,这个条约在法律上承认了葡萄牙对澳门“永居管理”的权利。③
他们在教育方面是采比较放任的方式,此一方式涉及学校组织架构和管理机制、课程大纲,尤其对私立学校,④在文化上澳门也没有后殖民化的现象,简言之,澳门人民没有被“反共”教育洗脑。而台湾在七、八十年来的反共、反中的教育下,一般人民在思考两岸关系时都被三种思维所绑架:第一是从“反中”的唯一角度去阅读中国大陆和中国共产党的社会变化,而在阅读的心态上是找“反中”的证据和理由,而不是客观地理解中国大陆的变化。这是两蒋的反共教育留下的遗产,其后继者自然顺利将之转为“反中”、甚至“仇中”的教育。第二是从“自由民主”的唯一政治价值去判断中国大陆和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优劣,从而“不民主”(不实行西方式民主)变成了台湾当局洗脑台湾百姓的利器。因此不论中国共产党政治作任何的改革都是“专政”、“不民主”。自然也看不到2016年西方民主的“黑天鹅”所带来的民主制度、无法自我治愈的民粹症。第三是从以己为唯一正确去看待中国大陆与台湾的差异,于是两岸之间所有的“不同”,在台湾的大部分人民就自动地将之异化为“是与非”、“对与错”。主观地、习惯地、绝对地相信自己的“是”与“对”,必然失去民主原本应有的包容异己。
在此思维深入台湾百姓的情况下,表现在选举之中,“仇中”、“反中”取代了以往省籍、外来政权等悲情动员,而今“恐惧动员”就成为台湾当前政党最有效的催票器、最有效的宣传口号;所以在香港、台湾都相同,这种“仇中”、“反中”的社会基础,为美国的遏止中国和平崛起,敞开大门,寻得最佳的棋子。但是港、台充当棋子的结果是什么?应该不仅是完全无法自主性地决定,在未来是否、如何、何时及何事“被抛弃”之事;更现实的是港、台这种单一的反中和反共的思维,当前而且将越来越不能适应和认识如今变动、多元和充满速变的世界,事实上,由于世界的变化既快速又全面,因而单一的观点的结果,必然使自己狭隘、落伍,从认识上被世界孤立。在西方国家也一样是反共、民主,但他们还有另一方面,可以被听取和参考;在台湾这一面的看法、意见是被认为不爱台、卖台的言论,几乎不被听取,在台湾青年中尤其盛行。
三、维持现状
然而,中国大陆的快速崛起又是全世界公认的事实,如今成为全球第二大强权,是美国的战略竞争对手,这些都是国际公认的;而中国大陆一贯实行“一个中国”政策,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国家的完全统一又是中共矢誓完成的任务之一,2005年通过“反分裂国家法”,以强使手段,制止台湾分裂。因此,对台湾而言,就陷入一种“不能独、不愿统”的政治困境之中,于是美国提出“维持现状”作为美国的两岸政策。数十年来“维持现状”已经成为台湾自我麻醉而达到自我保护的“集体思考”、“集体迷思”。
“维持现状”,在国际关系领域中使用“维持现状”一词时,是针对各方权力平衡而有争议的议题,一时之间,无法解决,为免事态的恶化,从而以“现状”不变作为暂时性、临时性的方案,管控危局,以便争议各方有时间理性讨论,寻求妥善性、确定的解决之道。所以“维持现状”祇是方案,不能成为政策,因为“维持现状”的本质,并不是为解决问题而是拖延问题,从哲学的高度思考,“变”是万事万物的常规,任何“现状”都是不可能被不变地“维持”的;“现状”既是动态,则“维持现状”确实祇是一种政治骗术而己。换言之,在“维持现状”的虚伪之下,各方都在变,祇要不是明确地、迅速地改变了形式现状,或是明显地挑战到“现状”的结构就都是“维持现状”。动态的“现状”祇能被不断地量变,而仍未出现“质”变的结构,将之形式地维持住、约束住而已。换言之,各方都是在“维持现状”的骗局下,不断增强、增加己方最终有利于解决“现状”的筹码。可以想见的是:从理论上说,在一场赛局之中,从实施“维持现状”开始到有“结局”为止,这段时间一定是越短越好,因为有了结局,如果暂不论结局如何,不论结局好坏,我们都可以视为确定的状态,一旦进入下一个确定的状况之中,就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