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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贤治:中国人的面子问题

http://www.CRNTT.com   2009-05-11 10:43:33  


 
  与其说,他们是被动地接受西方的结论,不如说是为了自我批判而主动求助于他者的判断。“知耻近乎勇”。他们是一群真正懂得“耻辱”的爱国者,大勇者。

  《中国人的气质》发表后,在上世纪初的日本留学界影响甚大。有人称“其言酷而实,其语迫而不可逃”。有留学生说读后形容是“山鸡对镜,自见其形”,虽情有不甘,却不能不愧其言。

  梁启超于1902年发起“新民”运动,明显地受了史密斯著作的刺激。次年,他发表《论中国国民之品格》,痛陈国民性四大缺点:爱国心之薄弱,独立性之柔脆,公共心之缺乏,活力之欠阙。此时,旅日华人及留学生掀起批判国人“奴隶性”,培养“国民性”的国民化运动,“奴隶”、“奴性”之词遂多见于华人报刊。

  这是中国近代知识分子首次精神自审的集体行动。

  史密斯的《中国人的气质》发表一百年间,其对中国国民性的批判,亦受到中国爱国学者的反批判,始有辜鸿铭,末有摩罗。

  辜鸿铭在其《中国人的精神》中唾骂之,又比较各国人的特性,确认中国人为最杰出而完善者。摩罗明确指《气质》为“殖民话语”,不但打倒了一个史密斯,而且接连绊倒了在他看来跟随洋人起哄的梁启超、陈独秀、鲁迅们。

  鲁迅留日时即读过《中国人的气质》,明确表示不尽赞同书中观点,却强调它对中国人自我认知的价值,多次建议翻译成中文出版。逝世前半个月,他仍然在信中提出:《中国人的气质》值得翻译和阅读,认为据此可以“自省、分析,明白哪几点说得对,变革、挣扎,自做工夫,却不求别人的原谅和称赞,来证明究竟怎样的是中国人”。

  正如西方有西方的社会病一样,东方国家的病症自有东方的特点,并非经西方“妖魔化”而来,而是客观存在。这些国家由传统向现代转型时,无一不是以西方文明为参照,不但在器物方面,而且在制度方面,精神文化方面也都如此。在历史上,没有可以与西方先进国家相隔绝而自行进入现代的。所谓传统的“转化”,也只能在异质文化介入之后方能进行。

  (作者林贤治 著名文化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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