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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明窗小札1963》:民众利益高于国家 | |
http://www.CRNTT.com 2013-07-29 15:40:38 |
此外,由于当年的《明报》面向的读者都是香港本地的居民,其时广东话是流行通用的母语,因此在《明窗小札》的某些文章中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广东话,或是广东话的用词。熟悉方言的读者都知道,每一种方言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尤其是其中有些用词,言简意赅,形象生动,但却难以用标准普通话的对等词来准确地直接表达出来。比如“车大炮”,意指吹牛、夸大事实、瞎编滥造(《谈“自由谈”》,1963年3月26日);再如“杰桥”,意指最佳的方法、手段、计谋(《康熙出术折辱俄史》,1963年3月20日)。然而,方言运用恰到好处,往往增添生动活泼,颇有画龙点睛之用。比如,1963年3月16日的《二千五百年前的一封信》,这篇文章论及当年中苏两国关系,其主要部分则是引用《左传》的《郑子家告赵宣子》的一段文字,以此来讽喻苏联以强凌弱。所引用郑国的大臣子家写给晋国的赵宣子信,原文依然是文言文,但在每句话后面则加上括号的白话文阐释,这阐释并非停留在将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更在夹杂讥讽言辞影射苏联,其中就使用了广东话中的俚语和俗语,如“你吹我胀乎?”(这是用来挑衅别人的用语,意指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大国乌龙龙的乱发命令”,(乌龙龙即乌龙,意指胡涂冒失造成的错误)。文言文本身是很典雅的,尤其是这封信词藻讲究,但整封信中却是“充满一团愤懑之气”,郑国表面上对晋国兢兢畏惧,内里却一连串指责晋国的错误。然而,金庸却刻意将白话文阐释化为出自社会底层的引车卖浆者之口,粗鲁而直率,毫不修饰,俗话连连,笑骂自如。二者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不仅具有辛辣的讽刺,更耐人寻味。究其因由,惟有这样才能将中国人胸口所有的愤懑全部宣泄出来,面对苏联根本无需以小国自谦而扮演貌似的战战兢兢,而应理直气壮,据理力争。倘若将这些话语改成一般的普通话,字里行间的讽刺意味全失,言语的改动将导致身份的模糊,更会令整体文章无法显出其内在的深刻含义。显然,惟有保留其原汁原味,才是最佳的编辑方式。 撰稿的来源 近20年前,我刚去上班,金庸先生吩咐我做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整理他那些大书橱的书籍,并将其归类登记。印象十深刻的是,有不少佛教经典,其中光《大藏经》就有两套,不少典籍金庸都圈点阅读过,还在眉批上用红笔留下墨迹,比如《楞严经》、《大智度论》等。之后,我才知道,金庸不仅曾深研佛学,而且为了探究佛学的真谛,他不满足中文的翻译,专门到英国图书馆翻查过最早的英译本,如《阿含经》等,希望从中窥探出早期经典翻译的原意。这也许就是他后来一再表示希望学习梵文的真正目的。由此可见金庸的语言天赋非常人所能企及,对学问的钻研达到精深的层次。 金庸精通英语,年轻时任职杭州《东南日报》,第一份的工作就是担任翻译,之后来到香港,一直到前往剑桥大学攻读历史硕士和博士学位,数十年来他不仅能阅读精深的国外经典著作,而且一直都能用英语直接对话,并能熟练地用英语来写作。而金庸的中文水平更是众所周知的,因此他的专栏文章,不仅可以来自外国的第一手数据,而且能融会贯通地化为中华民族的母语,撰写出脍炙人口的好文章。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新闻消息的传播远没有今天如此方便,大都靠通讯社的电报传真供稿,而要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外信息移植传播到香港本地报纸,尤其是用中文出版的报纸上,首先必须精通外语,其次要有信息提供的便捷渠道。信息提供,靠通讯社及时提供是一方面,从国外报刊杂志获取也是重要的途径。 曾有读者来信询问金庸的信息来源,金庸很坦率地回答说:“买来的。”《明报》初期,经济上还十分拮据,不可能订阅诸多的报刊杂志,于是金庸就充分利用报摊和书店的便利,每天都花时间去翻查,只要发现可以用于撰写专栏的数据,他就将其买下来。当时他住在港岛,而报馆的办公室在九龙,每天都要乘坐渡轮横越过维多利亚港湾,他谈到,“九龙尖沙咀码头前,有一档报贩专卖外文航空版的报纸,美国的纽约时报,纽约先驱论坛报,英国的泰晤士报、卫报、每日电讯报、每日快报、每日邮报,西德的佛兰克福日报、汉堡日报,日本的朝日新闻、每日新闻、读卖新闻,以及曼谷日报,马尼拉时报,新加坡海峡时报等等都有”。仅从他如数家珍似地提起这些报刊,即可见他每天翻阅的报刊数量之多,接触的信息面之广。当然,如金庸所说:“如果每种都订下来,当然太不经济,我也没有这许多时间去阅读和利用。我经常去翻翻,看到有合用的资料,就花一元买一份。”金庸关心报刊内容,且熟悉价格,包括长期订阅和零卖的差别,这无疑都跟他本身也在办报密不可分。(《七元五角买一份报纸》,1963年1月22日,《明窗小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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