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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派”经历 | |
http://www.CRNTT.com 2010-08-09 12:50:14 |
十九、阔别三十三年之后重返家乡 为了防止辽河水泛滥,每年秋后冬前辽河两岸的大堤都要整修加固,限期完成。因劳动强度大,参加筑堤的工分很高,如能按期完成任务,比在生产队劳动的工分要高出四五倍。但因为活太累,家庭成分好的人还是不愿去,所以有的队就选派地、富家小伙子,这些人不敢偷懒,也不敢捣乱,肯下力,也好管理。我们这个队只有一家富农,家里一个壮劳力,还在队里赶大车,不能去。到工地不过四五天,大队带队的民兵连长就给我们队队长捎来话,说我们队的进度落后了,要求增派劳力。队长决定派我和李荫贵去,对我说:“你老爷子干活肯出力,工地的几个人也肯听你的话,你去了准能叫齐套,把大伙的劲鼓起来,咱们队千万不能落后。”论年龄,我去是不合适的,派出修堤的人都是20多岁的小伙子,而我已经40多岁,是修堤大军中少见的“老头兵”,但队长分派的事不好推辞。另外,我也有个人的考虑,帮大哥翻盖房子,3个月没出工,一个工分没挣,宝珍走我借了120元的债,如果不多挣些工分,年底分配的时候,我可能连债也还不上。参加修堤能多挣几倍的工分,再累也得去。在农村除了干活挣工分,没有别的收入。 到了工地以后,先来的几个小伙子都很高兴,他们照顾我年纪大,没有叫我推车,给了我一条背带,叫我在前边拉车。其实,前几天进度落后,主要是我们队来的人少,分工不好搭配,被别的队拉下以后,有些泄气,进度更慢了。增加两个人以后,重新调配了装车、推车、拉车的分工,人们的心气起来了,装车的出锹快一些,每车多拍几锹土,推车、拉车的多跑几趟,几天下来,进度就赶上了。 因为劳动强度大,每天午饭以后都休息一会儿,缓解一下疲劳。一天中午,大家正躺在炕上休息,大队带队的民兵连长老宋神情激动地走进来,对大家说:“出了大事了,林彪在外蒙古摔死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谁在外蒙古摔死了?”老宋说:“林彪。”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说清楚。”老宋说:“刚才公社干部传达的,林彪要搞政变暗杀毛主席,他儿子林立果搞个行动计划‘五七一工程纪要’,想在毛主席南巡期间下手,阴谋败露了,林彪一家坐飞机外逃,在外蒙古的温都什么汗摔死了。”对于这桩重大事件,屋里几个人反映很平淡。可是这件事对我的震动实在太大了。 这次对中国政局产生重大影响的“九•一三事件”,在辽河的工地上并未引起多大反响。完工以后回到队里,也没听到什么反应,没有人谈论这件事,人们议论最多的是年终分配问题。根据地里的收成和副业收入,人们在估算今年一个工(10分)能分多少钱,年终分配能不能拿到现金?大家最关心的是切身的生计问题。 回到队里以后,我帮助大哥忙活家里的事情,抓紧午休和下午收工以后天黑以前的时间,挖菜窖,编囤底,贮藏过冬的蔬菜和分到的粮食。因为底粪足、管理经心,今年自留地和园子里的玉米、白菜、土豆、萝卜、胡萝卜等的收成都很好,虽然翻盖房子吃了不少粮食,但明年的口粮够用了。 入冬以后,我被分派到打石组,去北山石场打石头。打石组共4个人,主要任务是用炸药炸下山体的石头,选出直径一尺左右的石块,用大车拉到汤岗子车站出卖,这是队里的一项主要副业,除了夏锄、秋收大忙的一个多月,打石组一年到头都上山。队里的另一项副业是拉砂料,一辆大车两个人,天不亮就出车,到采砂场装上砂料送到鞍山的建筑工地,验收合格、开出票以后往回赶,往返近100里,天黑以后才能回到队里,这个活儿很累,工分也高,比农田劳动高1倍多,我也参加过很多次。 我回村近两年,各种农田的活和几项副业的活都干过,和村里的人都有过接触。经常一起干活,彼此的共同语言就多些,大家把我看成他们当中的一员,什么话都和我讲,使我对农村、农民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1972年冬天,贫协组长对我说的那些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天下大雪,不能出工,我在家里写东西,傍晌的时候,写累了,到生产队队部想找人聊聊天,放松一下。在队里值班的是贫协组长李荫钟,按辈份,他叫我叔叔。炕烧得很热,两个人坐在热炕头,村里村外地说了些闲话。他说庄稼人不懂得国家大事,想的就是吃饭穿衣、居家过日子的事情。国民党在的时候,这个屯就一个屯长、一个跑腿的,屯里养活的只有两个人。可是现在,这个屯分成两个生产队,每个队五六个干部,生产队上边还有大队,二十多个干部,总共要养活三十多个干部。开会的时候总是讲为贫下中农服务,报纸上也是那么说。可是有什么好事都是干部占了,像参军、招工,都是干部子弟或干部亲属,根本没有贫下中农的份儿,贫下中农只有出力出钱的份儿。什么事都是干部说了算,若是得罪了干部,你在屯子里的日子就没法过。他举出大队支书给儿子娶媳妇的事情。这件事在屯子里反映很大,支书的儿子还在上中学,可能16岁,记不准了,反正按公社计划生育晚婚年龄的规定,还差好几岁,支书叫管户籍的人把儿子的年龄改了,决定当年操办婚事。结婚那一天,屯子里一户不少都去送礼,农民手里大多没有现钱,为了送礼,有的人出去借钱,有的把家里母鸡、鸡蛋或土豆卖了凑礼钱。对于送礼的人,支书决定分几等,5元以下的不招待吃饭;5元以上的,在院子里摆几张方桌,吃的是高粱米饭豆腐汤;10元以上的才在屋里摆席招待。总共收了多少礼钱,没人知道,除了礼钱,还收到二十多床绸缎被面和大床单,十几座挂钟和座钟,这些在当时农村都是贵重东西。为什么人们在手头拮据、甚至借钱、卖东西的情况下也要去送礼,而且一户都不缺?并不是支书在屯子里人缘好,是没有人敢得罪支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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