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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景迁的历史之味 | |
http://www.CRNTT.com 2014-05-02 12:20:28 |
序 “这些凸起作什么用?”史景迁轻声问。 他视线的正前方,是一件商代晚期的戈父丁簋(guǐ),除了颈部纹饰,周身布满圆形小凸点,类似三千年后Tod’s鞋上的豆豆。 “纯装饰用。”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研究部的胡嘉麟博士作答。 “Hi John, I like the steamer! 孟子常常说起它……It’s beautiful!”金安平惊喜地将史景迁引到两件蒸食器(steamer)面前:商代晚期的兽面甗(yǎn)和西周早期的南单甗。虽然已经做了祖母,金安平的声音举止里依旧可寻女学生气,那是带有台湾成长背景的知识女性所特有的。 当胡嘉麟讲到镇馆之宝大克鼎乃是周孝王近臣、一个膳夫总管铸造的,金安平忍不住又唤一声“John”,将这一照见“权势周边”的史实译给丈夫听。 史景迁在大克鼎铭文的拓印件前伫立良久。他几乎是贴在橱窗玻璃上辨识那些古远的文字。橱窗里的灯光散射在他的轮廓上:瘦削的脸庞,灰白的胡子,清亮的眼睛,仿佛古希腊赫尔墨斯的头像。 这对夫妇沉浸在庄严静谧的青铜器世界里,久久不肯离去。几天前在成都的杜甫草堂,他们也是这般流连忘返。 现实中偶尔的打断——比方在博物馆一楼遇到的这位高瘦的外国青年:“尽管冒昧,我还是想问,您是乔纳森•斯班塞先生吗?我是某人的学生。”——方能令史景迁从他的中国梦里醒来。友好地交谈,尽量满足地签名,以及幽默应对21世纪大面积出产的全球化作物:粉丝——“哦,这里发生了什么?” 史景迁作品在全球化时代的畅销,或者是对现代人粗暴对待语言的一束辩解:美好的语文是人类需要、喜爱的,并难以过时。最令他吃惊的是,在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汉语、韩语等等译本之后,如今土耳其人也能听他讲中国皇帝的故事了。 在上海的大部分时间里,史景迁不怎么说话,优游地看。那双眼睛明亮柔和,仿佛漫着水汽的温泉。他的脸上始终笼着一层梦幻之气。在充满声色的人群之外,他好像独自拥有一个时空。当汽车驶过外滩,他的脸向着车窗外,悄声说出所见:“教堂。”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大笑也止于六七分,如微风掠过。 与他共事10年的余英时先生称他高雅温厚;美国汉学家魏斐德说他有独特的沉吟方式、梦呓般的讲述,尤其是历史画面出现在他脑中的时候。每当他投入一个历史题材,那里面的人就会走动发声:三四百年前满族人会在结冰的池塘上滑冰,桃花会在春日里绽放,小贩在兜售货品;有人在搭船,有人雇了一顶轿子,有人连鞋子也没得穿……甚至,那些人心里的喜乐和哀伤都可以慢慢地、慢慢地讲出来。这时候,他便像一位建筑师,或者玩拼图游戏的孩子,把那些散落在历史深处的图像连接起来、搭建成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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