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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学生的“五四”记忆 | |
http://www.CRNTT.com 2011-03-29 11:45:42 |
人生路上,不断与五四对话 当初的“同学少年多好事”,以及日后的追怀与阐释,成为其不断前进的精神动力。昔日的口号或学说,早就被后人超越了,但那种追求真理的气势,以及青春激情与理想主义,永远值得你我追慕。 对于当事人来说,曾经参与过五四运动,无论在京还是外地,领袖还是群众,文化活动还是政治抗争,这一经历,乃生命的底色,永恒的记忆,不死的精神;毋须讳言,这也是一种重要的“象征资本”。观察这些“好事”的“同学少年”,如何在事隔多年之后,不时穿越历史时空,与“永远的五四”对话,可以让我们领略什么叫“历史的魅力”以及“思想的力量”。 说到这,我想推荐几篇文章,作为宏大叙事的补充。北大国文门1918级学生孙伏园\(1894—1966\),在《回忆五四当年》(《人民文学》1954年5期)中称:“五四运动的历史意义,一年比一年更趋明显;五四运动的具体印象,却一年比一年更趋淡忘了。”没有无数细节的充实,五四运动的“具体印象”,就难保不“一年比一年更趋淡忘了”。没有“具体印象”的“五四”,只剩下口号和旗帜,也就很难让一代代年青人真正记忆。 与此印象和口号之争相对应的,是细节与大事的互补。新潮社骨干、北大国文门1916级学生杨振声(1890—1956)撰有《回忆“五四”》(《人民文学》1954年5月号),不讲大道理,注重场景描写,很有趣。文章提及蔡元培校长带来了清新的空气,《新青年》警醒了一代青年,接下来是:“当时不独校内与校外有斗争,校内自身也有斗争;不独先生之间有斗争,学生之间也有斗争,先生与学生之间也还是有斗争。比较表示的最幼稚而露骨的是学生之间的斗争。有人在灯窗下把鼻子贴在《文选》上看李善的小字注,同时就有人在窗外高歌拜伦的诗。在屋子的一角上,有人在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着桐城派古文,在另一角上是几个人在讨论著娜拉走出‘傀儡之家'以后,她的生活怎么办?念古文的人对讨论者表示憎恶的神色,讨论者对念古文的人投以鄙夷的眼光。”至于说到《新潮》、《国民》、《国故》的重要编辑人都在同一班,大家除了唇舌相讥,笔锋相对外,“甚至有的怀里还揣着小刀子”,这就有点夸张了。不过,下面这个观察很有趣:“当时大多数的先生是站在旧的一面,尤其在中文系。在新文学运动前,黄侃先生教骈文,上班就骂散文;姚永朴老先生教散文,上班就骂骈文。新文学运动时,他们彼此不骂了,上班都骂白话文。” 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学生,除学术及文化立场外,难免还有意气之争。许德珩1950年后,不断谈论“五四”,1979年、1989年两次在《人民日报》发表长篇文章,不全是职责所在,其中也有个人感怀。应母校北大的邀请,许德珩还撰写了长篇自传《为了民主与科学———许德珩回忆录》(中国青年出版社,1987)。就像书名显示的,许先生一生都在追求青年时代的梦想———其对于五四历史的追忆不见得十分可靠,对于五四精神的阐释容有偏差,但终其一生,与“五四”展开不懈的对话,这点让人感动。自传中涉及五四运动部分,有段话我很感兴趣:“因为我们与傅斯年合不来,他们干的事我们不干。……《新潮》提倡写白话文,我们《国民》就偏用文言体裁发表文章。当然,这与我们的刊物是全国性的有关,因为当时社会上对于白话文还不易接受,但是也含有与《新潮》搞对立的意图。到了‘五四'以后,《国民》杂志的文章就改为白话文了。”这话有自我辩解的成分,毕竟人家用白话写作在先;可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气之争”,确实属于“同学少年”。 在《五四偶谈》和《“五四”二十五周年》中,傅斯年称平日不谈五四,因为“我也是躬与其事之一人,说来未必被人认为持平”;对于“社会上有力人士标榜‘五四'的时代”,更是不愿附和。明白“五四”本身的局限性———浅薄乃至偏激,但当有人刻意抹杀时,会挺身而出,捍卫“五四的精神遗产”———这或许是很多“五四”老人的共同立场。 说到“五四”老人的自我反省,还可举出俞平伯的《“五四”六十周年忆往事》。怀念“风雨操场昔会逢”以及“赵家楼焰已腾空”,接下来是将“四五”比拟“五四”,称“波澜壮阔后居先”。最有意思的是第十章:“吾年二十态犹孩,得遇千秋创局开。耄及更教谈往事,竹枝渔鼓尽堪咍。”诗后有自注:“当时余浮慕新学,向往民主而知解良浅。”除了将宏大叙事转化为私人追怀,更将“五四”理解为代有传人的“千秋创局”。我们对这段“青春岁月”永远的怀想,某种意义上,不仅当年的大学生俞平伯“向往民主而知解良浅”,连大名鼎鼎的教授也好不到哪里去。用今天的眼光来挑剔五四新文化人的诸多毛病,其实并不困难;难的是“同情之了解”,以及批判中的接受与创生。 阅读北大校史资料时,我感触最深的是:同一个中国文学门(系),直接参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学生(1916、1917、1918级),明显比此前此后的同学更有出息。为什么?因为有激情,有机遇,有舞台。依我的观察,各大学各院系大都如此。当初的“同学少年多好事”,以及日后的追怀与阐释,成为其不断前进的精神动力。昔日的口号或学说,早就被后人超越了,但那种追求真理的气势,以及青春激情与理想主义,永远值得你我追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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